雅集是一种考核,但本朝追求行止洒脱高雅自然,若是中正官像学堂考校那样,反而落了下乘,所以众多士子仿佛游山玩水似的,有的临水咏诗,有的在亭里作画,有的两三个清谈,反正不能做出刻意迎奉上官的姿态。中正官也正是在这种看似自然状态下考察品评士子。
卫家兄弟两个刚走过亭子,就有一个人迎过来,笑着招呼,“伯正兄,玉度小弟。”
卫姌抬眼一看,正是严思。他今日也穿了簇新一身衣裳,轻袍缓带,脸上还敷了一层薄薄□□。
这也是当下流行,就算平日不用,今天面见中正,正是士子着力表现的时候,所以脸上匀粉的还真不在少数。
卫姌噗嗤笑出声道:“严家兄长,你今日脸上涂了什么,怎么那么白”
涂脂抹粉的不少,大家心知肚明,却很少有人这样当面揭穿。但卫姌年幼,在今天登山的士子中几乎是岁数最小的,她天真烂漫说这么一句,瞧着就是无心之举。
严思心下恼火,但又不能发作,强笑道:“昨日没睡好,脸色有些差,遮盖一二。”
卫进不擅演戏,看到严思脸色沉肃,眼里更是隐藏不住的厌烦。
严思寒暄几句见他态度冷淡,也不以为许,还以为是吩咐素锦做的事已经成功,心下更是暗喜,心道就算你们兄弟两个风姿卓绝,怕也是要灰溜溜地下山去,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于是他越发待两人亲热,还为两人介绍景致。
卫姌见此人面上热情周到,叫人看不出里面藏着如此恶毒心肠,真是口蜜腹剑的代表了。
卫进少有开口,卫姌便与他周旋,有意无意总要装做无辜的样子刺他一下。
严思假意示好,跟两兄弟说了几个在中正官面前表现的方法。
卫姌道:“严家兄长说的头头是道,为何蹉跎多年,未曾在彭城定品,却要到我们江夏来”
严思脸沉了一瞬,又很快重拾笑容,“家中遇到些难事。”
卫姌笑嘻嘻道:“兄长刚才好严肃,脸上的粉都洒下来了,还是赶紧趁着中正官没来去补一些吧。”
严思:“……”
他本不想在意,但不知为何,卫姌总是时不时瞧他一眼,叫他心里别扭至极,赶紧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打算寻个靶镜看看自己的脸。其实平时他也没有这般在意,但卫家兄弟外表实在太过出色,尤其那小儿,一双妙目似笑非笑看过来时,严思总觉得脸上好像露了什么丑。
见严思总算走了,卫进隐含笑意,道:“调皮。”
卫姌笑嘻嘻道:“都怪他皮太厚了,总黏着左右不肯走。”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严思蓄意要踩着卫进出头,所以总是和他们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