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兴侯府。
茶厅香气袅袅,平南王端着茶盏轻呷,目光不动声色打量着武兴侯和顾继欢。
父女二人,一个谨慎不露声色,一个心浮气躁藏不住事。
他心中大抵有数,衔起笑容状似无意道:“方才去宣王府,遇着位绝色佳人,将我带去的人都比下不去不说,那宣王也是对其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听说是顾小姐送去的人?”
顾继欢容颜有一瞬的扭曲,藏在衣裳下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平南王端详着,继续添火:“顾小姐当真是大方,这般美人送过去,将来必定是要分宠的,说不得最后晋个什么侧妃,能同顾小姐平起平坐,我看顾……”
“她也配?!”
顾继欢陡然发怒,一张脸喷薄着怒火,胸膛剧烈起伏。
不等平南王说完,她便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不过是最下贱的婢子罢了,那么个脏东西,也配和我平起平坐,分我的宠?!等我成为宣王府的女主人,第一个就打发了她!”
“欢儿!”武兴侯皱皱眉,低声责备,“注意言辞。”
“是啊。”平南王不紧不慢地笑道,“顾小姐可不要这般动怒,那宣王府到底是宣王说了算,他喜欢谁,谁便是主子,何况距离顾小姐嫁过去还有好些时日,这么些时日,凭那位姑娘的美貌和本事,说不定到时候就没顾小姐你什么事了。”
顾继欢一点就着,甩手将茶盏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就要领人去宣王府要人。
“那到底是我顾家的奴婢,宣王再怎么势大,不至于霸占着人不还!”
眼看她当真要去,武兴侯是又气又急,甚至恨铁不成钢。
“欢儿!”他恼火呵斥,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直接命令左右,“将小姐送回房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再出来!”
看着顾继欢仍旧撒泼,武兴侯望着平南王的目光愈发不友好:“王爷今日到访,就是来说这么些闲话的吗?”
“武兴侯,我这可也是为你好。”
平南王笑着起身,语调依旧缓慢悠然:“你家女儿这般对那丫头,若那丫头起了报复之心,那往后只需要吹吹枕头风,便能让宣王轻易收拾你们。”
“此前你们武兴侯府那般丢脸,小姐都被送进了牢狱中,不正是因为那丫头吗?”
武兴侯怒火忽散,陷入深思。
平南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厅堂。
知晓武兴侯素来胆小谨慎,他也没想过将宝压在他身上,只希望他别阻挠顾继欢就是了。
招来心腹,他低声道:“将细作的名字和联络方式告诉顾小姐。”
陈国舅是什么惨状,他都看在了眼里,因此这次行事,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反正顾继欢都已经作死过许多回了,并不差这一次。
平南王蓄着笑意的脸庞渐渐阴沉,鹰目中也透露出几分野心。
入夜,月朗星稀。
成溪儿独自坐在房中抚琴,却很是心不在焉,指下错音不断不说,曲谱传达的悠然之意,也被她奏得只剩杂乱断章。
一曲毕,她索性停下来,仰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回忆午后迷迷糊糊听见的那句话。
若她没有会错意,今日平南王送来的四名女子中,有一个……甚至不止一个是细作。
她有些怕。
怕自己被问责,更怕那些姑娘下场凄惨。
她们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自主选择的权利,从来都是主子说什么,便要做什么。
她相信当细作的姑娘也是毫无办法,才不得不冒险进入宣王府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