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合适?”阮蓁侧头看他。
“嗯?”裴砺这才回神,他认真回想了一下阮蓁刚才那句话,一段不算长的思考后,他有了答案,“时间不合适。”
他很满足于和阮蓁的现状,两个人卿卿我我得自由自在。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掺杂的人和因素太多,各种繁文缛节纠缠不清的时候味道就变了。
即使心底早已经本能地感觉到裴砺的态度,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了,两个人相拥着的姿势,相互汲取温暖的身体,阮蓁却突然觉得,山顶的风冷得刺骨。
阮蓁已然兴味阑珊,裴砺全然不觉地握住她的手从植物园的位置比划到外湖湖滨,“从那,到那,你知道吗?事情顺利的话,不出今年,我自己的王国,就要在那里拔地而起了。”
不管心里再凉,再如何觉得索然,阮蓁到底不忍心打断裴砺的踌躇满志。她一直知道裴砺的世界很大,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太多的精神顾及她那些小儿女心态的细枝末节。
何况,平心而论,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半年时间,裴砺对她很不错了,也可能正是因为不错,才让她得陇望蜀,阮蓁几乎顷刻就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贪心。
她强笑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嗯。”
裴砺正兴致勃勃,只当阮蓁没听太明白,但他原本也没打算阮蓁一下全明白。
把阮蓁冰凉的手指握住手掌中,他说话的声音放得更柔,“不懂也没关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貌美如花。”
阮蓁终于还是被他逗笑了,但笑中有几分落寞,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回城路上,叶琪突然来电话跟阮蓁说起过几天开学的事,开学阮蓁就是研二下学期了,分课题组的事已在日程。车厢相对狭小的空间,叶琪说的裴砺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电话挂断,没等阮蓁说话,他就不容置喙地说:“你跟陈老板的那组。”
阮蓁愣了下,“为什么?”
基于裴砺跟冯卓相交甚笃,虽然没跟裴砺探讨过这个问题,但她一直认为裴砺会提议冯胖。而且冯胖的治学风格以实践性见长,跟着他应该更有利于今后外出就业。
裴砺正开着车,侧头瞟她一眼,“陈老板终究是副院长,跟着他课题好,琐事少,而且,留校的机会大。”
阮蓁觉得思维跟不上他的档了,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她曾说过她有留校的打算吗?
见她疑惑,裴砺目光专注的落在车前的路面,肃然正色道:“留校任教工作轻松,冬夏假期固定,我知道你没想过,现在想也不迟,准备工作你自己做,其他的有我去操作,你不用担心。”
阮蓁听完一时不知道该给个什么样的回应才合适,裴砺这个人,你要说他对他们以后有打算,在一起半年有余,他连见她父母都没做过考虑,你要说他没有打算,他却不容分说地轻飘飘一句话,便欲决定她的以后。
……
转眼到了开学那天,第一天课程不多,课后阮蓁他们去填一个研究生院的表格。对于选课题组的事,她还在考虑中,裴砺前几天说的话,并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但终究和她最初的考虑相去甚远。
表格在办公室填完交给负责收集整理的同学,阮蓁和叶琪有说有笑地往宿舍走,但还没走出楼道口,阮蓁突然停了下来问叶琪,“哎?我的笔你收起来了吗?”
叶琪也是个马大哈的性子,“哎呦,我刚才用完就放桌上了。”
阮蓁笑笑,“我回去拿,你等等我。”
说着就转身朝着刚才的办公室走去,她走在前边,叶琪紧跟在她身后,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阮蓁的步子突然停下了,她听见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她默默站在门口,听见屋里的女孩说:“哦,他们平常说的阮蓁就是她啊,长得是挺不错的,连登记照都好看,难怪当时能让咱们系的卫老师看上。”
接着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看上又怎么样呢?人家心高着呢,卫老师那么帅,人又斯文,听说还是富二代,就这样还是被她劈了。我当时还以为她多傲呢,结果,你看现在,也没见她多自爱。”
阮蓁脚像灌了铅似的静静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寒意一阵阵地从骨头缝里往外渗,耳朵边上嗡嗡作响。
而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她怎么不自爱了?”
“她现在据说又找了一个男朋友,也是富二代,听他们隔壁宿舍的人说,她跟她男朋友早同居了,就没同居那会儿,也是名车接送。以前咱们都说音乐学院门口但凡周末就停满了干爹的车,没想到,这次,咱们研究生院也出了个被包养的货色。”
在叶琪火冒三丈地要往屋里闯的时候,阮蓁死死拽住了她。拽住叶琪胳膊的手止不住发抖,纤细的手指绷得连指节都发白。
阮蓁没想到,她怎么可能想到,她孜孜以求,置若珍宝的爱情,在别人看来,竟然是这样的污秽,这样的肮脏不堪。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叶琪以为阮蓁无法应对将要退缩的时候,阮蓁突然走到了门口。
屋里的谈话戛然而止,两个女孩一脸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阮蓁,她们刚才谈话里的当事人。
背后说长道短被逮个正着难免尴尬,两个女孩红着脸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一直静默不语的阮蓁突然开口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