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哼得很轻,也没有什么气势。
“脸脏了。花猫。”
江知也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很想炸毛,但又碍于刚被救了不好意思发作,只能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段泽就看着他笑,眉眼微弯。
“笑笑笑,笑什么笑……”江知也嘀咕道,又用力擦了几下,问他,“干净了吗?”
“我看看。嗯,更脏了。”
江知也:“!”
“等会经过水边洗洗吧。”
段泽总算不笑了,与他解释道,“我知道陈留行对你没安好心,所以陈命将你喊走之后,我便悄悄跟了上去。你们进去没多久,陈命就独自出来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剑庐里很安静,没有打铁声,大概也没有锻剑师。而且只有你和陈留行两人在里面,陈命为何要守在门口?”
“就因为这?”
江知也诧异,“你没想过猜错的后果?”
“想过。”
“你肯定没想过。”
江知也不信道。
“我想过的。”
段泽柔和地看着他,浅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某人脏兮兮的脸蛋,却又仿佛空无一物,“但你就在里面,离我那么近,就像……我不敢赌。”
就像当时一样。
离得那么近,近在咫尺,只要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上一点点……江知也就不会死了。
-
山石崩落的前一刻,段泽正骑着马疾驰而来,已经能远远望见山道上的马车。
他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几乎没人认得出这就是名满北派的玉面郎,胯下日行千里的快马尽是鞭子抽出来的道道血痕,几乎快要累死了。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段泽抬起头,瞳孔倏地收紧。
山头尘土飞扬,巨大的山石接二连三轰轰滚落下来,砸向那辆小小的马车。车辕断裂,受惊的马匹还没跑两步就被碾成了泥,轻易得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蝼蚁。
“驾!”
段泽狠命地甩下一鞭,逼迫马继续向前奔跑,迎着猎猎劲风声嘶力竭地喊道,“江知也!江知也!!江——”
紧接着第二块落石轰然砸下,砸在了留在原地的车厢上。
“喀嚓”。
马车碎裂的声音在山崩的巨响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刹那间段泽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手一松,从马背上猝然摔下来。
怀里那支精心挑选的玉簪掉了出来,摔成两截,又被受惊的马踩踏数下,碎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远处山石还在不断砸落,地动山摇,连路面都在震颤。
他竭力朝着马车消失的地方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掺着土的碎玉。
尖锐的耳鸣刺入脑海,眼前幻影重叠迷离,带着血色。
临行前自己拉着江知也手腕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仿佛命运纠缠的丝线,曾经堪堪系住那人,却又断了。
头痛得仿佛快要裂开。
段泽死死攥着那把碎玉,猛地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