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定,廖化就问:糜大哥,周黑头叫了么?
周黑头就是周仓,这个天天为关公扛刀的黑脸家伙是君侯的卫队长。同样是贼寇出身,同样爱喝酒,同样又跟随君侯鞍前马后多年,周仓一直以来都是廖化最铁的兄弟。
他哪有时间,君侯什么时候离得开他啊。糜芳答话。
确实如此,倒不是因为君侯是个难伺候的领导,周仓是君侯最忠实的迷弟,就喜欢跟在身边,有时候君侯需要独处读书的时候,周仓也不知趣扛着个刀站在旁边,可惜他完全不识字,君侯有的时候想跟他讨论一下春秋,也感觉问道于盲,鸡同鸭讲,毫无意趣可言。廖化心想,八成是君侯与桃园兄弟分离已久,看到这个黑头,隐约能回忆起三弟张翼德的缘故,因此也不厌倦。
傅士仁这时候淡淡的说:周都尉对君侯言无不尽,有时候哥们几个聊私密话题,他还是不要在场的比较好。糜芳点了点头。
傅士仁这个人,廖化总觉得有些深不可测,猜不透,所以多少有些防备之心。而且傅士仁本是荆州本地将领文聘麾下低等武官,靠妹妹嫁给糜芳当妾上位,后君侯觉得此人为人精明,懂水上作战,训练军队有自己的办法,因此授予公安督,负责在公安训练水军。但是时荆州官员大多鄙视他的为人。因傅士仁跟糜芳关系甚笃,可以说是身边的谋主,无所不从,因此廖化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
糜芳打开了早已备在雅间的酒,屋内立马酒香四溢。
廖化口水快要流下来了:”整个荆州,只有糜大哥家中的酒才能称之为好酒。”
这话说的没毛病,要说糜芳军政武术百无一能,但说起来酿酒,饮茶,娶妻纳妾,此人在荆州也是无人能出其右者。
“今天来,是要恭喜兄弟要高升了”大胖脸脸上藏不出的喜悦能立马感受的到。
“?”
傅士仁接过话来为一脸懵的廖化解惑:”据说君侯要在军中选一名主簿,元俭兄是主要人选。”
刚到港口的时候廖化就想了一百种可能,但是这个答案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
主簿这个官职是各级主官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盖古者官府皆有主簿一官,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寺五监以至郡县皆有之。”任何一个高级主官下都可以设置主簿,其主要职责是辅佐主官开展日常工作。君侯此时的官职是左将军,总督荆州事,设置主簿就是左将军主簿,同时也可以认为是整个荆州的主簿。
虽然职位不算高,但是主簿一直是参赞军机的头号幕僚,如黄权做过刘璋的主簿,司马懿做过曹操的主簿。更重要的是,因为主簿是大领导身边的近臣,因此后续的官场发展往往官运亨通。
廖化是老江湖了,可没那么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不太可能啊,主簿有很多文字起草的辅助工作,白眉毛或者王甫似乎应当是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无论如何,鄙人也算不上什么智将。
糜芳见廖化不太相信自己的消息,有些不高兴:元俭,你还不相信我么,据我所知,只有你和马良是君侯的人选。
廖化看出糜芳有些不悦,赶紧端起一坛酒,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说道:兄弟失言了,大哥多见谅,果真如此,请大哥到时候美言几句。我先干为敬。
看廖化如此表现,糜太守恢复了笑脸:放心,兄长全力支持你。也喝了一大口,你慢点喝,这么喝糟蹋好酒。
傅士仁也笑着附和:元俭兄,我且帮你分析分析,自打大舅爷,向朗等人西调成都后,君侯身边值得信任的幕僚,也就是马良,王甫了,王甫虽然得到君侯的赏识,但他既不是名士名门,也没有从龙的资历,是新归附之人,任命他肯定不能服众。虽然马良名气甚大,但毕竟年轻,而且没有军旅经验,八成是个名不副实之徒,只有你,平时君侯经常夸你有权变,又是老臣,又带兵有经验,君侯一直有北征的计划,我觉得你是不二人选。
不得不说,他的分析还有一定道理。但廖化还想卖卖关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必须能胜任啊,糜太守打断道,你放心,决定的时候如果君侯问我的意见,我会全力力保,自己兄弟上位,我才放心,有事好互相照顾。
廖化很清楚糜芳的小心思,糜芳虽跟君侯已经共事多年,但是骨子里君侯是瞧不起他这样没有什么能耐的同僚的,完全看在糜夫人和阿斗的份上保持表面上的尊重,甚至还表糜芳为南郡太守把戏做足,糜芳内心对君侯也有惧怕之意,虽然是南郡太守,但是南郡的大小行政事务,大部分还是由潘濬来掌管。糜芳对这些也不在意,还时不时给关家送些特产风物等等,导致君侯对这样的人物,虽然瞧不起,却也恨不起来。
另外江湖总有传闻,糜太守利用南郡做中转站,向东向西,往来转运,做着自己私下的贸易生意,军政不行,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但是有没有走私逃税这种违法的勾当,那就无迹可寻了。
此时,傅士仁也向廖化敬酒:也请老兄以后多多照顾了。。
廖化心道,正好,傅士仁这家伙平时心机如此之深,我且试试他。
来,兄弟我们聚的少,喝个坛的。说完廖化抄起来一坛酒咕嘟咕嘟一口而尽。
廖化灌人酒,相当有技巧,知道如果敬酒人职位比自己低,或有求于自己。自己喝了多少别人不敢不跟从,灌多了还怕你不酒后吐真言?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自己的超常天赋上的,廖化有两项异于常人的天赋,第一就是喝酒,要说当时,整个刘备阵营,廖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年张翼德还在荆州时,一出差回南郡就要找二哥喝酒,关云长虽然是红脸汉子,但酒量并不大,而且喜欢安安静静的小酌,而张三爷则是酒量不行,酒品也差,一坛酒喝多了,就开始闹事,掐着关平关兴的脖子就往里灌酒,导致关云长非常不喜,但又无可奈何,直到有一次突然思得良方,激三弟道:三弟酒量尚不如我军中小将,何以称能。张翼德是最经不得激将法的,让务必唤出来喝一会。关云长给廖化下令:必须喝到我三弟倒地不起,否则杖三十军棍。廖化领命陪喝,每当三爷要闹事,廖化即上前敬酒,极尽酒后吹捧讽刺挖苦这些在伏牛山山贼处学得的鬼蜮伎俩,导致三爷每次都是竖着进府,横着出来。往复几次,下次再来,如要讨酒,关云长就说,唤廖化来陪吾弟。三爷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此事已经沦为关府笑谈。
廖化私下认为,君侯认为我有机变,可能是从酒桌上看出来的。
因此廖化喜欢喝酒,主要并不在于酒本身,而恰在于喜欢让人家喝多后放下防备,听些真心话,若看到对手洋相百出,心理也是极美的。
傅士仁早听说此传闻,但是对未来的领导,又不敢不喝,自己是荆州降将,公安督又只是个临时的官,以后多有事情有求于此人,二话不说,也端起酒坛子一饮而尽。
廖化笑嘻嘻的看着就烈酒上头后脸上五味杂陈的傅士仁,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
糜芳埋怨道:我这酒平时只送关府,现在被你们糟蹋个够。
突然想起一件事,咬着耳朵跟廖化小声说:等会还有个人来敬你一杯酒。
这倒是有点意外,廖化想不出来这件事还有什么助力能到场。
再喝了一会,傅士仁已经倒在桌子上有点不省人事了,喝多了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嘴是酒品佳自身控制力强的表现,倒是不能小看了这个人。廖化心想。
突然门一推,进来个人作揖道:太守容恕,我来晚了。
看到这个人吓了我一跳,居然是潘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