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妙有点疲倦。
她几乎是花了一夜的功夫,才把这珠玉修复完成,又把它们浸在冷水中,眼看着它们凝固如初。实实是花了很大的功夫,而且因为刚刚粘固,她又害怕这玉和珠钗突然断裂,所以走路的时候,步子都迈得又小又碎,要不然也不会让清歌和碧玥一边一个扶着她了。秦氏只当她是排场大的惊人,其实她不过是害怕走的快了,或者摔倒了,那珠玉在这些人面前碎开了,那才真的丢人。
更甚至你道她腕上的这一对翡翠玉镯子是哪里来的?秦氏喊着什么送了她一对多么好的镯子,其实这翡翠是她连夜叫清歌出门,在章府的玉器楼掌柜那里借来的,虽然大掌柜也是很好奇,但还是无条件地借给了她。这种事若传出去都让人笑话,刚进门的新媳妇为了撑面子,都要去借玉器了。
但是曾齐越在马车上说了这句话,还是让知妙微微地抿了抿嘴唇。
“这不干你的事。不必愧疚。”
知妙慢慢地说了一句。
总算把回门这一日对付了过去。
曾府里两个姨娘想要给这新媳妇个下马威,似乎到没有震慑到知妙,反而自己讨了个没趣。两个姨娘回屋的时候又凑在一起,愤愤不平道:
“这小丫头真是有本事,居然能把那破烂都修复好。”
沈姨娘微微地眯着眼睛:“不会真是个妖女吧?”
“什么妖不妖的,她若是妖,还会嫁到我们家里来?”江姨娘甩甩手帕,“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别总是信那些道婆道姑的,她们不过是想从你这里骗些银子。”
“你还真别说不信,有些大仙的话可是很灵的。”沈姨娘眨眨眼睛,“说不定这小丫头真是个妖怪,改天我去庙里请仙姑来,好好地驱一驱,叫她现出原形来!”
“嘘!”江姨娘连忙按住沈姨娘的手,“你可是疯了,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没的叫人听见!你知道老太太可是最讨厌这些仙姑道姑的。哎,说起这个来,荣二小姐那位大仙,应该就从庙里回来了吧?”
沈姨娘一听这话,也是喜上眉梢的样儿:“听说就是明天回来呢!等着看吧,荣二小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等她回来,不用咱们出手,就有好戏看了!”
江姨娘也笑逐颜开,那般兴灾乐祸的表情:“说的就是!坏人自有坏人磨,等着看戏吧!”
两个姨娘一起叽叽咯咯地笑了起来。
翌日。
知妙从章府里回来,进曾老太太的正厅先去请安。
人还没有进厅里,忽然就听到旁边有一声不高不低,却清脆可闻的笑声:“哟,这可是谁?我那刚刚进门的侄媳妇吗?”
这声音清脆若铃音,但却带着一抹非常冰冷的味道,这般笑过来的时候,不令人心头一热,反而生生地一冷。
知妙回过身去,就见得正厅门外,站了三个人,一个在前,穿着洁白如雪一般的衣裙,裙上没有一丝金银绣线,更没有半点花纹,干净得如同落了雪;而上身还披了一个灰白相间棋格子的比甲,甲衣飘飘,很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再加上她面色如霜,高挽的发髻上也是簪了一根碧绿的玉钗,乌发依然如未出阁的闺女样地披散在身后,不过在发里坠了几个八宝玲珑小玉珠,配上她耳际的一对素玉环子,干净清洁、气质如仙般地精致动人。
知妙一看到这个心,心里头就是一惊。
她是见过的,但是在她与曾齐越新婚那一日却并未在场,甚至第二日奉茶,第三日回门都不见她,现在突然出现,而且声音微冷,可是令知妙没有敢怠慢,连忙上前万福施礼:“小姑姑,侄媳未曾听说小姑姑今日归家,不曾远迎,还望小姑姑见谅。”
“见谅?”曾荣琳低头,看着这个拜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个子中等,身材中等,面色清秀有余,惊艳却是不足,虽然看起来气质不错,但总归让她不甚满意。
“想让长辈见谅,就施个万福?!第一次对长辈见礼,就只是福礼?!这是谁教你的规矩,谁教养的你,还出身名门大户,就这般不懂礼制?!”曾荣琳突然之间声音拔高,尖利清脆,吓得清歌都倒退一步,曾荣琳对着知妙冷冷一皱眉:“还不跪下!”
知妙心头一惊。
虽然早在那一次就知道这位曾二小姐脾气奇怪,但没想到怪异到这样的地步。似乎大门嫡女,宠爱出来的有些乖张,竟然就因为这个礼仪而训斥起她来了!
可是知妙知道不能立时与她顶撞,不过是跪,那就先跪了再说。
知妙马上跪下道:“小姑姑训教的是,侄媳第一次见过小姑姑,理应跪礼。”
她立刻就对着曾荣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礼周全,表情认真。
曾荣琳看着她对自己磕头行礼,嘴角边微微地闪过一丝冷笑。
“果然聪明懂事。”她冷笑道,“母亲挑你进门,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好了,看你这么懂事,我也不好为难你,你只要在府里好好的,我自然会疼你,宠你,照顾你的。”
这边曾荣琳伸手就去扶知妙,一边扶一边道:“你对我行了礼,我也该给你个见面礼,你是要金要银要碧玉?只要开口,我们府里什么你都能拿去。”
这位曾二小姐的气势,可是比秦氏更厉害。
知妙暂时摸不清曾荣琳的路数,所以只道:“小姑姑抬爱了。妙儿什么也不需要,只要老太太和小姑姑开心,侄媳也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