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都挑不出几个词。
不像她,祖宗八代都可以骂的不重样。
顺毛很成功,陆怀多云转晴。
她又将小瓷瓶往前推了推道,“陛下看看这个。”
香丸是常见之物,又是后宫寻常可闻的味道,若是掺入其中,更加难以让人发觉。
但陆怀从太子到天子,一路并不顺利。从前他和安王党斗的如火如荼,相互视为拦路石,谁都想弄死对方。所以他见过的毒比吃过的药还多。
见的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比如,眼下他手里这个——便是宋党谋逆罪名的重要证据。
见他神色微动,尚芙蕖接着说,“东西是陈采女交给我的,至于要怎么处置,那就看陛下的了。”
宋党这几年大不如前,只差一击毙命的机会。
但问题在于,手头上完全干净的没有多少,如果真的要血洗清算,朝堂估计得少一大半的人。
职位空缺,短时期内又暂时找不上这么多合适的人手补上。等解决完蛮族民穷财尽,库藏空虚,正是解甲归田休养生息的时候。
这也是孟家得到重用的缘故。
睫羽微垂,陆怀缓缓敛起那只瓷瓶道,“还不是时候。”
尚芙蕖听明白话外之音,也猜出几分对方想法。这是打算温水煮青蛙,借机把朝堂那些勾连的势力一并换掉,尽量减小拔除宋党带来的影响。
“陛下。”
她伸了伸脑袋,神色带些不安分的蠢蠢欲动,“宋家处刑那日,臣妾能去围观吗?”
光宋广嗣一个纨绔子弟,这些年干的混账事就不少。
不敢想象宋府全家桶被推出去时,场面会有多热闹。
从前这些画面,阿娘不让她看。但越是不让,就越好奇。
陆怀,“……行。”
注意到他带进来的那个,搁置在案上的食盒,尚芙蕖笑盈盈打开,双眼当即一亮。
东厨已经摸清楚她的喜好。
相当精准。
恰巧旁边伸来一只手,递来干净筷子。她毫不客气接过去,刚刚夹起一筷子,就听他说道。
“你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她愣了下,想起自己让人送进掖庭的听画,“陈采女那个贴身侍女……”
“意外落水,死了。”
陆怀语调极淡,淡的仿佛风吹过也没有任何波澜的死水,是见惯尔虞我诈深宫后所赋予的平静麻木。
少女执着的手微顿,思绪纷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格来看,这是间接死在她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她在青水州在家安宁惯了,未曾接触过这些。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要说完全不难受是假的。
“盈盈。”
手背忽地覆上一阵温暖,被人轻轻拢住。少年指节修长分明,白玉扳指微微硌在她腕间。案上昏昧灯影落在他侧脸,令眉宇间平添几分锋锐和狠辣。
他声线低沉。
像是庇护,又像是教导。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斩草需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