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慢条斯理沿着字条边缘整整齐齐撕下一截儿,扔进水洼里碾碎化了字迹,只留下“程立来了河阳”几个字。
刚欲抬腿回书房…忽然听见身后似乎有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女子细喘声。
世家大族的公子们在成年后都有通房使女教导风月,徐知儒向来洁身自好,受慈云大师教导君子四则四诫,不是游走于欢场里的人物。
一时不及反应,又压低脚步靠近了些许。
两片假山之间有一道半人高低的缝隙,徐知儒弯腰看进去…山石中空,里面原来竟有洞天。
中年男子身着褐色锦衣,随动作起伏露出半张脸…正是徐府的管家——徐勤。
压着粗气,调情:“今日夫人为何如此急色?”
“那老东西这些日子辍朝在家,想死我了!”夫人?至于这女子,正是徐鸿发妻,皇后生母——季氏。
季氏养在娘家时贵为嫡女,千娇万宠,刁蛮跋扈。十五岁嫁给徐鸿后互不合意,夫妻感情淡薄。她做出此等荒唐事虽意料之外,亦情理之中…
好一对野鸳鸯!徐知儒的眼睛安静地弯起,转身走出小路,屈身擦去鞋边沾着的污泥。
回手很是“贴心”地将栽在盆里,足有半人高发财树挪过来堵住小路。
偏着头,似乎在笑,喃喃自语走回书房:“有趣。”
这厢,祁钰带着程立随衙役七拐八绕前去河阳太守赵孟白所在的洒进巷。
一路上所见百姓,个个面黄肌瘦、鹄形鸟面,街头巷尾商铺凋敝,唯一开着门的是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
“二位大人,到了。”衙役见风使舵陪着笑脸。
“哪个是赵孟白?”程立早年在军中,后任中书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参政,对地方官员并不熟悉,一时也想不起赵孟白是什么模样。
“赵…赵大人…”那衙役挠头,环顾四周人来人往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荒唐!”程立显然也看出了他竟不知赵孟白其人样貌!是赵孟白玩忽职守不曾上衙,还是太守之位与人鸠占鹊巢,便不得而知了。
“五爷!”见皇上已冷着脸色先一步向难民院进去,也顾不得眼前的芝麻绿豆,赶紧跟了上去。
齐,素以大国自居,户部年年缴上的税收账册、兵部的征兵人数、礼部操持国宴之歌舞升平…处处彰显着盛世的国富民强。
可实际呢?
祁钰看到躺在破屋烂床间的幼童,寸步难行…
他们泪痕满面的在饥寒交迫之中濒于绝望的脸色,无声胜有声地质问着,为何如此国之不国!
他们本该天真清澈的眼睛,因为饥饿泛黄,眼眶深凹像是盛着脓水的窟窿。
读书识字的声音,已退化为只管要求食物的哀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