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余音靠在门边,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好降低存在感。
不过没什么用,车厢内太安静了,她的抽泣声就格外明显。
有委屈,有后怕,有惶恐,也有尴尬。
前些天,她扇了他耳光,还放狠话,说再和他说话就是狗。
结果呢,还是要靠他。
这次又是他来拯救了她。
余音现在难堪得不行,觉得自己既狼狈,又事多,简直就是个麻烦精,还总是和他哭。
她怎么总是弄得这样狼狈不堪呢,就不能体体面面地出现在他面前吗?
她也太讨嫌了。
越想越难受,有种前所未有的自厌情绪。
宋凌商沉默地看着她哭。
心里的火气还没散,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像殷家那三个一样,让他这么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是哪里来的,反正看见余音可怜兮兮地缩在墙根,他烧了那栋房子的心都有了。
尤其她现在还在哭,每一声啜泣都像是有根针往他心上扎,一缩一缩的疼。
他捏了下额角:“别哭了。”
语气很不好,余音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他。
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红红的,这下是真像只小兔子了。
宋凌商抬手一拽,把小兔子拽到了自己腿上。
她挣扎,他按着她。掀起她的袖子,看见胳膊上的青紫痕迹,又撩起裙子下摆,腿上也有。
“用什么打的你?”他问。
“扫把。”
声音小小的,咬着唇,很难堪的样子。
宋凌商道:“是挺疼的,我也被扫把打过。”
余音一愣,惊疑盖过了尴尬:“啊?”
“没骗你。”他说,“我小时候总挨打,什么都挨过,扫把衣架皮鞭……反正是手边有什么就被什么打。”
“怎么会呢?”余音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谁敢打他啊啊?
宋凌商拿出消肿止痛的药水来,一边给她抹,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道:“那时候我比你更惨,没人给我上药,疼就自己忍着,忍几天就过去了。更惨的是出血的伤口,不涂药就总是发炎,连带着人也发烧,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方是好受的。”
药水涂上来,清清凉凉,止住了火辣辣的痛意。
余音停止了抽泣,完全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是谁打的你呀?是你家里人吗?”
“对啊。”他说,“很奇怪是不是?明明该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是他们给自己造成的伤害最深。”
“是的。”余音再赞同不过了,“现在外婆和妈妈都不在了,舅舅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我以为他们会对我好的。”
其实她要的不多,不是想花他们的钱,不是想吃多好的东西穿多贵的衣服,就是想让他们给自己一点亲情与关怀,和她说点体贴的话就行。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都是奢求。
“他们对你不好,是他们有问题,不是你的错。”宋凌商看出了她的挫败和自厌,耐心开导她,“他们欺负你,是他们的恶在作祟,与你无关。”
“我昨晚就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听话,不够讨人喜欢,他们才会这么对我。”
“那种人的话有什么可听的?难道他们把你卖给盛星华,你就逆来顺受?他们不让你高考,你就真不考了?”
“当然不行!”
“是啊,所以不要用那些人的标准来评判你自己。”宋凌商放下手中的药瓶,“你觉得你自己好不好?”
余音有些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