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27岁的杂技演员,女演员。
27岁的年纪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是外在达到极限,走到了转折点,开始缓慢下滑的时间;却又是内在不断沉淀,开始有所积蕴的时间。两条线在这个年纪相交汇聚,辉映折射着的,总是最最美好的光彩。
可对于一个杂技演员,尤其是一个女性杂技演员,外在过早地走上了下坡路,内在又迟迟未能有所积累。两条线还未交汇过,就已经各自朝着命运早已规划好的方向,孤自前行了。
仿佛她是一朵娇小的花,却还未绽放,就已经开始了枯萎。
经年累月的技巧训练和体能训练已经将她摧残到即使化了妆、穿上了演出服,却也无法遮掩她疲敝和老态将要降临前的那种凄凉的感觉。
她才27岁,可她已经受训2o年了。2o年里外伤不断,淤青、肿痛、指甲脱落如若家常便饭;韧带撕裂、肌肉拉伤如若等闲;即使肋骨骨折、胸椎崩裂,也没能将她拖下舞台。
所以她常去医院,并且只去外科。医院的外科门诊部里她是常客,甚至因此结识了几乎所有的外科医生。有时,即使没有挂号,或只是一个咨询病情的电话,他们也会给她最体贴的帮助。
这一次,她的心口莫名疼了起来。很疼很疼,撕裂的那种疼。
这一次,却不像以往那样,就像饿了吃饭困了睡觉那般简单地诊明了病情。验血、x光片、cT、多普勒、乃至核磁共振,查不出半点器质上的毛病。
一票外科专家,束手无策。
实在不行,你去内科看看?外科医生无奈说着。
于是看了二十年外科的她,头一次去了内科。
内科医生是个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男子,身材消瘦,面色苍白。作为医生,太年轻了吧……她对他几乎没有半分信任。
都说看病要望闻问切,可他只看了她几眼,俊秀的字迹便落在了病历本上,开药……他想,她的病无药可治。
于是他给她开了三瓶维生素netbsp;医生,我到底患了什么病?
只是心口疼?
只是心口疼。
回吧,按时吃药,每天一片,一瓶一个疗程,一共三个疗程。
一定见效?
一定见效。
她取药,一瓶一百片,一共三个疗程。
岂不是要吃一年?她如是想着,半信半疑地走了。
她走了。内科医生若有所思地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的最底层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他,和另一个美丽的女孩,相视欢笑。
他捂着突然疼起来的胸口,面容憔悴。
于是取出一瓶维生素netbsp;已经是第四瓶了。
他以为三瓶即可见效的。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和适才离开的女杂技演员,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