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府里对姨娘苛刻,银簪子还是有一根的,和家人见了半个时辰,眉姨娘的头上,就变成了木簪子,头发松垮。
这还是在府里呢。
“眉姨娘的母亲哭诉家中艰难,眉姨娘心有不忍,才将簪子给了出去,奴婢没能拦住,请夫人责罚。”
白术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地回话。
论起来,眉姨娘也算是夫人的私有物,包括穿的用的。
没有求了夫人的恩典,便将东西送出去,是大不敬。
她当时心想,夫人不缺这点,既然已经做了人情,一根簪子送了也就送了。
万万没想到,眉姨娘在少夫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
也不知是不懂规矩,还是忘了本分。
人是她带过去的,轻易不能推诿责任。
她不过十三,还梳着小丫头的包包髻,眉眼稚嫩,神色老气横秋,风吹着她额前的碎黄发乱飞,却还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院里本来欢快的气氛,被她带得僵硬了几分。
楼望月扶额,“不过问了一句,何必如此?也不知你累不累,起来吧。”
白术眼里隐隐有泪光,借了磕头起身的功夫,顺手便擦了去。
她很累。
连睡梦中都怕做错了事儿,让人拿了把柄。
哪怕知晓主子心善,和沈家不大一样,心底到底是半信半疑,不敢松懈。
娘亲以为她天性谨慎,她只是别无他法,不想落得抛尸山野喂了野狗的下场。
她要是犯错,连累的便是一家子。
眼下顾家只剩她和娘亲,她又不会多思多想,当女儿的能如何呢。
就是累,也得心思重些。
“白术!”
听得芍药唤她,便抬起头,只见红彤彤的果子杵了过来,还带着香甜的气息。
下意识紧闭双唇,糖葫芦裹的糖浆,粘在她的唇上。
芍药有些不满,“你这丫头,不应该是张嘴吗?喏,姐姐答应你的糖葫芦。”
白术听着她语气亲昵,眨了眨眼,接过糖葫芦,“芍药姐姐,两串。”
“下次再买,一次性吃多了牙疼。”
芍药又捏了她的脸,“一天天板着脸,去吃糖葫芦吧。左右无事,我替你守门。”
白术知晓,怕是看到她哭了,故意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的。
在她眼里,芍药姐姐一直不太聪明,也不如茱萸姐姐有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