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岑从谢裴开始讲眉头就没舒展过,满脸心疼。
她想到他的童年可能不太美好,但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引人怜惜。
她觉得不可思议,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跑了后,他们真的就没再找你吗?”再多大仇多大怨,这也是他姐姐的亲生骨肉啊。
谢裴愣了愣,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们在发现他不见了后有没有找他,或许找了,或许没有,总之他们到底还是如愿了,不用担心他再缠着他们了。
“那……裴钦阳是怎么重新找到你的?”那个死鸭子嘴硬的,明明是个哥控。
“我俩小学一个班。”他继续读书了,自然避不开要见到裴钦阳。
“那……裴钦阳回去肯定会跟他爸他妈说吧,这样他们也没来找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过得很好。”谢裴笑了笑,不以为然。
其实他们知道后还是来找过他一次,毕竟他们要做的那事儿也尴尬,尤其是对裴文军来说。
他窘迫地说要接他回家,旁边申兰撇撇嘴,有些不满,但应该是在家里的时候裴文军难得强硬了一回,倒也没说什么,不过谢裴还是婉拒了。
此后他就尽量避开和他们的会面,连带着也减少和裴钦阳的接触——
一来虽然他知道裴钦阳从树上掉下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申兰那么笃定就是他克的,小孩子心思敏感,听得多了难免不往心里去,思前想后多少有些自责,想他要是在他上树之前就赶回来,他肯定不会让他做那么危险的举动,二来不离裴钦阳远点,肯定是避不开申兰和裴文军的。
后来裴钦阳也察觉到他的疏离了,又不知道家里给他灌了什么耳音,慢慢两兄弟的关系就有些夹枪带棒的了。
南岑想到什么,看他:“你……你当初心软答应唐初白,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到了你自己?”
谢裴稍稍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忽然联想到这个,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她本来就心细。
他眉眼柔和下来:“有一点。”不过他私以为唐初白还是比他幸运的,他的母亲给了他足够多的母爱。
想到这里,谢裴的眼神不免又暗了暗。
南岑察觉到他忽然有些低落的情绪,不由自主又往他那边靠了靠,摸摸头想着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是怎么从职高转到附中来的?这也太牛逼了。”
谢裴哭笑不得:“厉害的可不是我。”
谢裴的学习其实从小就不差,初中亦然,进陵大附中基本上是没有悬念的事,不过中考第二天出了点意外。
梁书舟晕倒在了家门口,是邻居张婶发现的,那段时间梁国正带着几个学员外出打比赛,联系不上,张婶就把电话打给了谢裴。
谢裴当时已经在去考场的路上了,但接到消息还是二话不说就转身往回跑。
他当初只敢想有饭吃活下去,对继续念书不敢抱有太大的奢望,是梁国正坚定地要继续供他读书他才有今天考试的机会,所以能不能上附中对他来说怎么可能比梁书舟还重要。
不过他不想让梁书舟愧疚,只能对他说自己是睡过了头没赶上考试——哪怕显得欲盖弥彰。
梁书舟明显猜到了,自责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进了附中才逐渐平息。
对于申兰说的他命格不好,其实在大黄出事前谢裴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在遇见周启——他现在的班主任,附中两个副校长之一之后。
周启的儿子在梁国正的散打馆学散打,他偶尔会来接,不过刚开始两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集。
那天谢裴需要陪练的那个人临时请假来不了,他闲着没事,就坐在一边看书,刚好是本讲相对论的,周启是物理老师,看见他在看那个忍不住就走了过来,笑。
“厉害啊小伙子,看得懂吗?”
谢裴把书放下,先朝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谦逊道:“只是感兴趣,没人规定看书就一定要看懂。”
说的在理,不过能对物理这个东西感兴趣还能看得进去的——周启来了兴致,随便问了几个有点深度的问题,没想到男生竟然还都能侃侃而谈。
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有没有兴趣参加物理竞赛?”这是他第一次真诚地向他发出邀约,不过谢裴婉拒了。
他真的只是感兴趣,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
周启有些遗憾,但不死心,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后面又发了几次邀约,说是三顾茅庐也不为过,甚至还主动提出愿意帮他转校。
谢裴有些被打动了,加上他内心其实也一直压抑着想通过什么来证明自己,就答应了,说愿意试一试,不过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还是错过了,好在周启对他热忱不减,依然愿意接纳他,他才有机会转到附中。
“周校长?”南岑歪着脑袋想那个平时总是凶巴巴站在国旗下训话的男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求贤若渴的一面,当真是令人敬佩。
“那他好厉害啊,”她发自肺腑地感叹,“慧眼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