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情绪大抵内敛,但是仍然在刮过眼角眉梢时,从某个细微的颤抖泄露内心的狂风。
&esp;&esp;她舔舔虎牙,打心眼儿里头想笑。
&esp;&esp;实在是……太可爱了。
&esp;&esp;女人状似无意地向周澧靠近一步,瞬间拉近距离。
&esp;&esp;甚至比周澧收脚之前还要近。
&esp;&esp;女人脚尖对着他的方向,侧耳听了听他凝住的呼吸。
&esp;&esp;她咧开嘴挑了一个不那么虚伪的笑,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叫康乐。乐趣的乐。”
&esp;&esp;周澧愣住。
&esp;&esp;康乐转过头看他,笑还没来得及落下去,黑色的眼珠盯着他。
&esp;&esp;周澧后背浮起一层薄汗,该死的物业好像根本没让电梯和外界大气连通,连电梯速度也调得像老大爷逛公园,在快节奏的现代简直是在偷人金闪闪的时间——
&esp;&esp;他就算在心里把物业骂出个花,也不敢抬眼跟康乐对视。
&esp;&esp;在气氛即将滑向沉默时,周澧伸手拽了一把。
&esp;&esp;他无措地点点头:“你,你好。”
&esp;&esp;话一出口他就懊悔——太傻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肮脏的意图。
&esp;&esp;周澧恼恨地掐紧手心,开始不断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往上跳的激动和兴奋往脚底板压,与一个女人见面两次,出糗两次。他毕竟还有男人微妙的自尊心。
&esp;&esp;康乐又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成了周澧极为熟悉的那种敷衍的笑。
&esp;&esp;然后她转过头去,直到电梯平稳运行至一楼也没再和他搭一句话。
&esp;&esp;周澧脸上从第一次见面烧到现在的温度猛然冷却,像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
&esp;&esp;——他到底在想什么?!
&esp;&esp;脑子一见到这个曾惹他勃起的女人就在下意识分泌多巴胺,情绪完全被她左右——
&esp;&esp;周澧,你到底在想什么?
&esp;&esp;情窦初开?甜蜜热恋?你一个残废难道不惹人恶心吗?
&esp;&esp;看看你的右腿。你疯狂渴望的恋爱对象不是这个女人,是你自己的幻想,碰了你膝盖又如何?她随手撩拨,你就真跟着硬?
&esp;&esp;别自作多情了,青春期延迟到来,二十六岁才开始发情,你该感到羞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方寸大乱傻得冒泡。
&esp;&esp;电梯门再次打开。
&esp;&esp;女人毫不留情地走出电梯。
&esp;&esp;唯一的看客走出一场尴尬的独角戏。轻薄的风衣被外面的风鼓起,扬起的衣角像她伸出的手,似乎在邀请,也似乎在嘲笑。
&esp;&esp;周澧独自留在电梯里,神情晦暗不明。
&esp;&esp;沉默半晌,他重新按了十二楼的按键。
&esp;&esp;电梯灯照得他头昏眼花,向上的失重感比向下更难受,像有人把他的皮从头顶一路拽下,全部堆在脚边。
&esp;&esp;心口的那窝兔子全被绞死,填充塞进来的是冰块。
&esp;&esp;——错怪物业了。
&esp;&esp;周澧闭上眼想。
&esp;&esp;电梯还是与外界大气连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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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周澧喜欢把生活上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看作上天给他的隐喻。
&esp;&esp;他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放今天的事。
&esp;&esp;康乐从高高的二十楼一路坠到地面,他站在半腰靠上的十二楼。
&esp;&esp;比十楼多出来的两层看似是他努力向康乐靠近的证明,可其实他依然安稳地蜷缩,看着康乐坠落谷底,然后独自回到半山腰,继续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