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合看着地上的鸽子,长久不说话,七巧见萧合的眼神中的欢喜不见了,倒是多了许多的萧索,像是在看那些鸽子,但又不像,那眼神像是聚焦,又像是游离,像是望向很深很深不见天日的地方。
正想提醒萧合,忽然有一只鸽子飞向湛蓝的想要让人掬起一把来的透亮的天空,剩下的也一只一只地飞了起来,萧合的目光随着这些鸽子向上,看着这些鸽子盘旋在这片逼仄的方形天空下,阳光照得鸽子的羽毛闪着光辉,巧姿入乳云,鸣声嘹亮动人,心中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来,不知道曾经母亲是否也一样地在那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望着这些雪白的鸽子飞入美得令人窒息的蓝段子一般的天空。
萧合忽然觉得要是母亲在该多好了,众人都望着美丽的鸽群,洋溢在这个冬日下的一张张抬起的笑脸,不知道是否都想到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候,就在这时,大家看着一样的鸽子,一样的天空,忽然觉得自己都是自由的,都是一样的,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忘了时间,忘了俗世,心中只有平静如水的幸福。
萧合望了好大一会时间,忽然问道:”它们还会回来吗?”
马培道:”美人不必担心,宫中的信鸽都经过训练,会回来的。“说罢,萧合吩咐七巧打赏,马培道了谢,便退下了。
这时七巧才上前,为萧合披上了一件斗篷,萧合道:“七巧,你知道雪鸽为何稀罕吗?”
“奴才不知道,但是很乐意听美人说上一说。”
萧合仍然望着那群鸽子,虽然那些鸽子已经飞得很远很高了,道:“雪鸽,因生长在雪鸽下而得名,一般栖息于海拔高处,出没于岩石和土坎徒壁上及河谷岩坡间,多生长在吐蕃,如今它们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当然稀罕了。”
七巧道:“原来如此。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是稀罕,可又何尝不是一种苦楚呢?”
萧合回过头来,道:”陪我去瞧瞧杏美人吧。”
萧合去到吕毓书那里,将软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道:“虽说软玉不是你的亲生妹妹,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算的上姐妹一场,我的话她不听,你说的话她好歹会听一些,姐姐就去开导一下她,她若实在不想嫁给南安王,便罢了,但是孙度地,姐姐是知道的,软玉如何都不能喜欢他。”
吕毓书念在萧合帮过自己一场,不好拒绝,便答应前往好竹馆一趟,萧合道:“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好好说话。”
吕毓书已经是九个月的身子,行动有些不便,到了好竹馆,便支开了下人,只留了软玉一人在跟前,软玉见她来了,十分开心,道:“孩子在姐姐肚子里闹不闹?”
“还好。”
一句“还好“便将软玉满肚子的话都给咽回去了,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吕毓书说道:”南安王是值得考虑的。“
“我就知道你是她找来的说客。”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当初我选秀女,你便也要进宫,说是要在宫中照应我,你就是这么照应我的?父亲尚在狱中,我已经为这些事烦的焦头烂额,却还要来管你的事情,虽说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是他也待你不薄,若是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在狱中不见天日,挨饿受冻,自己最喜欢最上心的视如己出的孩子却在着意于自己的儿女私情,不知道会不会寒心?”
吕毓书见软玉不说话,接着说道:“以你的性子,若是遇不着萧合这样的主子,在这宫中待得下去吗?还要嫁给孙度地?你知道孙度地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这样的人,就只能嫁给南安王,好纵容你一辈子。”
软玉积攒了十几年的唯一的痛苦在这一刻爆了,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不肯接纳我,从来眼中就没有我,偶尔对我说句话也是责备我,你知道吗?你哪怕对我笑一下,说上半句好听的话我也会高兴上好几天,我们一家人本来是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要破坏掉这一切?难道你看见我不开心了,你就开心了。”
“自从你来到这个家,无论你开不开心,我都不开心。今天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你若一意孤行我也奈何不了你,无非是抗旨不尊,萧合为你失尽恩宠,在这宫中生不如死,孙将军和南安王反目,两人成为政敌,斗得鱼死网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那些爱你的人将一个一个走向灭亡。”
软玉望着吕毓书艰难迈出殿外,头一回尝到绝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