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循声望去,面上佯作惊喜:“你也如此认为?”
明砚舟未曾回头:“人人都道叶宣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却似乎尽数忘却了他曾经是如何保家卫国的。”
他低头吃了口面,继续道:“他有功之时,百姓争相歌颂;可一旦他有了污名,百姓便又不管不顾,跟着旁人落井下石,唯恐淹死他的秽言之中,少了几口自己的唾沫。”
明砚舟话音刚落,便已有人涨红了脸反驳道:“这位兄台慎言,叶宣通敌叛国的罪责可是朝廷判下的,我等百姓痛恨卖国求荣之人,又何错之有?”
“是啊,我们有什么错?”
“他通敌叛国,难道吾等还需敬仰于他?”
……
众人颇有些义愤填膺,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明砚舟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可这些若不是真相呢?”
有人猛然瞪大了眼:“此…此言何意?”
明砚舟微微一笑:“诸位可曾见过哪位卖国求荣的将领结局像他那般窝囊的?先是妻女惨死于敌人刀下,再是自己死于陛下敕令,最后九族尽数被夷,身后之名污了个彻底!”
他抬起眼,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诘问:“那他通敌叛国,到底所图为何?”
众人皆被他问住。
方才出声的那位郎君看了看身侧的同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砚舟吃完了碗中的面,再不管那些人,只扬声喊来掌柜的结账。
待他站起身,与容昭并肩行至门口之时,有人才大着胆子询问道:“这位兄台,你方才口中之意,是指叶宣并未通敌吗?”
“真相为何,我尚不知晓,不过是心中深觉奇怪罢了。”明砚舟脚步未停:“他文武双全,若真要通敌,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黄柏看着二人走远,这才收回视线,状似无意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泰亲王府那位二殿下完好的护心镜一事?”
……
容昭随着他往前走,待走到无人处才笑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今日定然不出声的?”
“抱歉,但我忍不住。”明砚舟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愿见老师担此污名,是以总想在人前替他辨上一辨。”
“我并无责怪你之意。”容昭看着他:“且你今日那些话于我而言,也是甘霖,我也渴它已久。”
“我盼着天下所有人都能听见那番话。”
“会的。”
……
此番言论终于在坊间掀起波澜。
容昭又趁热打铁,请人将叶宣以血写就的那首诗与行刑之前的遗言散布了出去。
因着大胤的软弱无能,舆论终于开始偏向叶宣。
百姓们虽未能窥见青州一案的真相,但却记起了他斐然的功绩,记起他手中的宝剑也曾护佑过万民。
坊间的言论自然也传到了柳青河的耳中,他一向平静的面庞此刻再也维持不住。
将手中的杯盏重重置于身侧桌案之上,他怒声道:“竟没完没了了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