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就见春丽推着行将就木的大夫人进来,金管家也已从车夫口中问出她们是去京城看病,忙心领神会道:“夫人说的是,我府上最是好客,只是还望夫人不弃,到时候在别业小住几日。我们公子久病,正好认识京中一代名医,正好可以引荐给夫人。”
姑奶奶眉开眼笑,言不由衷道:“那真是我们夫人天大的福气。”
此时李朝朝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问陈凡,“那家姓沈的公子什么来路?”
陈凡垂眸敛眉,一脸冰碴,“属下无能,查不出来,但应不是高门贵族,最多是个有钱人家。”
“见到那个病公子的摸样了吗?”
“不曾。”
陈凡抿了抿嘴,“像是见不得光,方才他从轿子里匆匆出来,也是蒙着黑布。”
李朝朝蹙起眉尖,“世间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病。”
其实陈凡正对李朝朝同意和这些陌生男子同行就有些看法,只隐忍不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姑娘应早日进京。”
“怎么?你想你们主子了?”
陈凡沉默。
李朝朝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不喝,“陈凡,你知道为什么蓝翎羽把你派来我身边保护吗?”
陈凡冷着脸说:“因为世子爷疼爱姑娘。”
“错!”李朝朝忽然哼了一声,把手高扬杯里的水泼了他一脸,“因为我才是你的主子!”
陈凡一愣,条件反射地跪在李朝朝脚下,被她凌厉的气势震住。
李朝朝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瞧瞧你这副死人相,是做给谁看?蓝翎羽派你来保护我,那是把你当成个人物,不说是兄弟也是信得过你!以前你什么态度都算了,只是马上就要进京,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你对我我喜也好,不喜也罢,我从不在乎,可是我却不能不把蓝翎羽的心当回事,任由你往他心上戳刀子!”
陈凡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地呼出,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什么兵器也不用,只铿锵有力的字句就让他的心皲裂出一道道口子。
这就是字字诛心。
李朝朝低着头看他,“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会看在蓝翎羽的份上什么也不说,也会为了不让他难过,找个借口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我不是什么善主,手上不差你那点抹脖子的血!”
陈凡跪得满头冒冷汗,等看到李朝朝挥手才如蒙大赦地出去,看到夜晚微风徐徐忽然有些明白主子为什么会把这个女子放在心尖上,因为李朝朝已经视他如命。
即使意识到这一点,陈凡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独自一人飞到城外的林子里跑了一身汗,然而他本以为自己放了暗卫放在客栈里万无一失,可是不曾想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个人出现了。
冬月把门打开,先张望了一阵,拍了拍胸口,“陈凡走了?每次他出现脸都好黑哦。”
“估计以后不会,至少不会摆着死人脸。”李朝朝侧着头笑了笑,如果他能听见去自己的话。
她是真不在乎陈凡的脸是不是跟锅底那般黑,她是不想让蓝翎羽为难,能派到自己身边的一定是心腹。
蓝翎羽这辈子在乎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他放在心上的人都不支持他们在一起,他一定会很难过。
冬月为李朝朝打来洗脸水,刚放好,隔壁就传来一阵阵吵闹。
她们住的是天字号,隔音效果按理说应该不差,却还能隐隐能听见隔壁有人歇斯底里地喊:“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然后就是剧烈得咳嗽。
李朝朝疑惑地看向冬月,“谁在隔壁?”
“就是那位沈公子。”冬月替李朝朝拿出换洗的衣物,“我上来的时候听说沈公子的家人来了,还把之前姑奶奶借的钱还了,看来这次姑娘是看错了。”
李朝朝挑挑眉,“既然那我倒是应该去给他们道个歉了。”
冬月自知说错话,吐了吐舌头,“姑娘怎地恼了,哪能让姑娘去和陌生男子独处。”
李朝朝嗔笑地看她一眼,“有何不可?我可是认真的。”
她换了一套简约的长裙,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就见有人从隔壁的房门出来往楼梯走下去,虽然离着远,可是李朝朝还是闻到一股暗香从那人身上传出。
李朝朝心中惊疑不定,忙上前跟了几步,可是明明只差几步之遥,却始终走不到近处,前面的男子身上飘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香,熟悉又陌生,让她第一次不敢确定。
当那人走出了客栈,李朝朝被风一吹才猛地惊醒,只站在门口不肯出去,就见那男子如一抹惨白的光线,从浓厚的黑暗中破开了一道口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仿佛眼前看见的都是幻影。
那人是谁!
李朝朝的心头猛地跳出一个名字,又忽然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金管家从房间里跑进跑出,又站在楼上问她,“五姑娘,方才夫人说您有配置香料,不知您可有安神的?我家公子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