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我很遗憾。”
“没啥好遗憾的,他自己笨,活该!”她摆摆手,满脸不在乎。“我叫荷曼,你呢?”
荷曼径自伸出手,不顾江朵嫣的迟疑犹豫,她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紧,甩两下。
“江——朵——嫣。”
荷曼一松开手,朵嫣立刻将沾满了她手上污垢的掌心藏到桌下,用湿纸巾拼命擦拭。
“你的名字好难记,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刚回巴黎,没啥朋友,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的话,我勉强可以记住。”
荷曼眼尖的发现江朵嫣缩着手的怪异举止,于是她好奇地弯身,掀开桌中一探究竟。瞥见江朵嫣正用纸巾搓着掌心,她的唇边掀起了一道邪恶的弧度。
下一秒,荷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江朵嫣直直扑上去,两只黑手印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朵嫣身上疯狂漫游,留下一片乌漆抹黑的恐怖痕迹。
“你……”江朵嫣气得脸都绿了。
这个女人搞什么鬼呀!这是她最近才买的昂贵丝衬衫那!她竟然这样故意搞破坏,在她身上按手印,真是太可恶了!
“我想作你的朋友,你却只想抹掉握手时沾到的污垢,这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惩罚。别怕脏,脏不可怕,只有人心的污秽才值得戒慎恐惧。”
“对不起……”江朵嫣被荷曼的话弄得十分惭愧。
“我算过命,说我最近会交到一个有趣的朋友,我想八成就是你喽!”
荷曼得意地看着江朵嫣高贵的衣裳上自己的杰作。
“你是女巫吗?怎么一直听你说着算命?”
江朵嫣对这个才认识不久就如此笃定宣告她俩将会成为好友的神秘女子充满了好奇。
“这时代已经不流行女巫了。一切的命理、玄机都靠科学,水晶球算命只是我大学时的一门选修课程罢了。”
“大学的选修课?水晶球算命?”
听这个荷曼说话,江朵嫣都有一再质疑自己法文程度太差的念头,否则为何她的话,她都有听没有懂呢?
“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对了,我好几年没回来了,路都快忘光了,你对巴黎比较熟,带我去找一个人吧!我得跟那个人求偿一颗新的水晶球,都是因为今早一时兴起算了他的命,我的水晶球才会突然四分五裂,化成一堆碎片,所以我非得去向他讨个新的水晶球不可。”
荷曼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语,江朵嫣凝神倾听,花了大概三分钟才完全将她的话给消化吸收。
“好呀,反正我今天的课已经来不及去上了,我陪你一趟没问题。你要找什么人?他住在哪一区?”
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张绉巴巴的纸片,荷曼照着上头的字念道:
“疯人公寓,三楼B室,希佛·莫里埃……”
江朵嫣在听见希佛姓名的那一刻如遭雷极,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脑海里涌现的尽是希佛冰冷伤人的幽绿眸光,以及他叫她“滚出去”的愤怒咆哮。
江朵嫣一思及此,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根本无暇倾听荷曼嘴里叨叨絮絮述说着希佛与她家的渊源。
“这家伙不简单哟!要不是因为他,我老哥不会挂点,我那可怜的大嫂也不会畏罪寻死,说这个家伙是魔鬼也绝对不为过。虽然我早晓得他这么恶劣,却偏偏不知死活的想去算他的命,下场就是白白赔上一颗水晶球,天啊,他的命真的很硬耶!”
荷曼自顾自说得眉飞色舞,一点也未发觉江朵嫣异常苍白的脸色。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来见这个传闻中恶魔般的男人一面,她才不愿意从悠然惬意的瑞士山林里自投罗网跑回巴黎咧!毕竟,她对老哥挂点后所遗留下来的庞大产业压根毫无兴趣,也不在乎谁来瓜分,反正她老早习惯了被放逐的日子,从前不打算继承,将来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她那冷血的父母若是想以她是他们在世上唯一仅有的血脉这个薄弱可笑的理由来打动她、说服她留下来的话,那当真是想得太美了!
她回巴黎就只为了一件事——瞧瞧那个有本事从老哥手里将她未来大嫂给夺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大家都说他是个寡情冷血的魔鬼,荷曼还真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被魔鬼附身的男人。
第三章
“我很遗憾,为什么当初会作这样不智的决定……”
拥有一头璀璨金发的蓝眼女孩,启开粉嫩菱形的双唇,吐露出如此哀怨的话语。苍白若霜的肌肤连细微的紫蓝色血脉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像个来自北国的白雪精灵,仿佛随时就要消逝一般。
她太透明了,以致于他伸手捕捉却只捞到一缕冰凉的气息,他来不及阻止她离他而去,她甚至不给他一点时间来挽回她的性命。
“不该后悔的,可是却偏偏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女孩吐气如兰,幽幽陈述着,才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得更加稀薄透明了。
她只穿着一件纺纱长薄衫,两条纤细无骨的手臂极不自然地垂责两侧,指尖无力朝向地面,好似一具空洞无神的傀儡娃娃,支撑着她的只有白皙颈子上的那一圈粗麻绳。
他惊愕地望向她瞳孔放大的眼底,不敢相信胆小怯弱的她,在最后一刻竟然表现得如此决绝,完全没有一丝商榷的地步。
“再见了,我的爱人……”
她留给他的,只有这么一句才出口便随风飘散消逝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