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笑生看着双双远去的两个人,又丢了一颗瓜子进嘴里。
擦完药,两人趴在屋前的长廊处看风景,顺便教某位小朋友几个新词汇。
“阿岸,你看那是什么?”兮兮指着远方问道。
独孤岸孩子气地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云。”这个兮兮教过他,他很快就说了出来。
“那那个呢?”细细的手指头从天下落到地下。
“水。”这个也学过。
“阿岸你看,水里面一动一动的东西,叫鱼。它们有很多种颜色哦,是不是很好看?”
“嘻嘻,好看。”独孤岸再一次重申他心中对美的标准。
“阿岸,我们这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兮兮将头靠他的肩膀上,看着远近美丽的风景,想着一辈子都能这样相守,真是最大的幸福。
以为他不会回答,毕竟现在的他不一定懂得终生相守的意思,却意外地听到了他干脆的回答:“好。”
抬首仰望,他的笑容灿如夏花。
萧笑生从后面踢了踢中规中矩坐在台阶上的独孤岸。这小子,一天到晚跟在兮兮屁股后头,这会儿连她洗澡他都要守在浴室外头,属巴儿狗的啊他?
“嘻嘻,好久。”独孤岸扬起纯真的笑靥向后看去,以为兮兮洗完澡出来了。
四目相接,笑容凝窒。独孤岸缓缓收回笑颜,低头抠了抠地面,小小声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爹。”
虽然这个人对他不怎么友好,但是嘻嘻叫他爹,他也跟着叫便是了。
“噗,独孤白痴,我才不是你爹,你可别乱叫!”萧笑生嫌恶地怪叫道。他可还没承认他这个女婿呢!
“岸岸。”独孤岸一本正经地纠正萧笑生对他的称谓。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终于了解了萧笑生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在两座靠山的监督下实际上也不敢真正对他怎么样,所以面对他时也渐渐不再泪眼相对。
“切,你当我是那小呆瓜啊,还岸岸。你听着,我不管你是真的傻了也好,还是装白痴也罢,看在你为兮兮挡了那一掌的面上,你之前犯的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这么着把女儿交给你了。我直到现在都认为,你不是我家小呆瓜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想要我承认你,靠装白痴是行不通的,懂吗?”萧笑生俯首对他说道。
独孤岸一脸懵懂地抬起头,似乎对萧笑生这一长串的说辞全然摸不着头绪。
“虽然我是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再救的你,但是那时毒气尚未攻心,依你独孤双剑的实力,应该不至于波及脑部,损伤智力。当然,如果你想靠这一招儿博取同情,那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家这两个女人,虽然大的看起来冷冰冰,小的看起来傻愣愣,但都是心肠柔软之人,你到底也是聪明了一回。”萧笑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继续说他的。
独孤岸依然静默地低头抠地面,这小动作与兮兮的习惯简直如出一辙。
“我家小呆瓜虽然呆,却从未经过世俗污染,不懂人情冷暖,不识江湖算计,只会一心一意待人。她对你死心塌地,我也不会勉强她放弃你。但是,如果你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这一点我说到做到。”萧笑生说完,看也不看独孤岸一眼,径直起身走远。
独孤岸仍旧静默地低头抠着地面,许久许久。
兮兮坐在浴池里,欢快地用脚丫子踢着水,长长的白发即使湿漉漉的,也泛着柔和的光泽。晶莹的紫眸里闪耀着单纯满足的光芒,花瓣一样的小嘴一张一合,愉快地哼着听不真切的曲子。其实她也不知道想唱什么啦,就是,心情很好。
自从离开阿岸身边,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
阿岸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知道。阿爹说他是在装傻,她有些想不明白。
虽然阿岸现在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穿衣服,但是他不再冷冰冰,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也不再……要她离开,而且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哩。真好。
阿娘问她,在不在意他变成这样。在意什么呢?那么长一段漂泊的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是在想念着他,即使有着被驱离的苦痛,却还是希望有一天再与他相见,如今他已在她身边,就算变得不如以前聪明,但他还是阿岸哪,又没有换成其他人。她一直所求的,也不过是与他相伴相随,像阿爹和阿娘一样恩爱罢了。聪不聪明,又有什么要紧?她又不希望他去考状元……
其实阿岸并不傻,她知道,她感觉得出来。他的心里,也必然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只是他现在还不会。很多事情,他都已经尽力在做好了,穿衣服也好,吃饭也好,每当成功地穿好一只鞋,每当成功地戳到一点儿菜,就算只能进步一点点,她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正在跳跃的喜悦。
想起中午和他在长廊里的约定,她小调儿哼得更加欢畅。
浴池边的花盆里,还未到绽放时间的小花骨朵儿,一点一点撑开小小的弧度,悄悄绽开美丽的花瓣,释放一室幽香。
阿爹也说她呆哩,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