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打输了。”郢王撅起小嘴,颇不满意,“这就完了么?”
“完了!”蜀王摸摸他头,笑嘻嘻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胜败兵家常事,常胜将军少得很,嘿,少得很。”
齐王冷笑一声,嘲讽道:“十一,听说你的乐师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蜀王文雅,向来跟太孙、宁王投缘。齐王是个草包,自己不爱学问,反倒轻贱儒雅饱学之士,不但嫉恨宁王,跟蜀王也不对眼,逮着机会就要嘲弄一番。
蜀王脾性甚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有道是:‘祸乃福之所倚,福乃祸之所伏’,我的乐师暴死,本是不幸之事,不料因祸得福,近日让我遇上一位奇人。”
“奇人?”齐王两眼向上一翻,“谁啊?本王倒要开开眼。”
蜀王回过头,扬声叫道:“落老先生。”一名老者慢吞吞走出人群,瘦骨棱棱、神情淡然,卓立人群之中,仿若一羽孤鸿。
“落羽生?”乐之扬大吃一惊,冲口而出。蜀王瞅着他大为惊讶:“道灵仙长,你也认得落老先生?”
乐之扬迟疑一下,注目望去,落羽生瞥他一眼,神情淡泊如故,仿佛二人从未见过。乐之扬苦笑道:“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不过,有他老先生出赛,这‘乐道大会’也不用开了。”
晋王奇道:“此话怎讲?”乐之扬道:“田僧超的笛子我没听过,落先生的胡琴我倒是有幸一听,放眼当今,无人能及。”
“是么?”晋王嘿嘿一笑,大有不信之色。蜀王春风满面,随着乐之扬说话频频点头。齐王心中不忿,冲落羽生招手道:“老东西,过来!”
落羽生扫他一眼,凝然不动,齐王怒道:“老狗,本王叫你呢?”落羽生仍是不动,齐王更怒,厉声道:“老狗,胆敢蔑视本王。”作势欲上,蜀王慌忙拦住:“奇人有奇行,老先生风骨不凡,不可以威势屈之……”
“去他娘的奇人。”齐王一贯凶暴,性子一起,除了朱元璋谁也不怕,他一叉手,将蜀王掀倒在地,挽起袖子冲向落羽生。
乐之扬见势不妙,正想出手阻拦,忽见齐王双脚搅在一起,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浑身连连抽搐,口角流出一缕白沫。
众人大惊,凑上一瞧,齐王两眼紧闭,已是人事不知。午门前乱成一团,晋王急召太医,数个太医会诊,其中一人说道:“齐王脉象如常,五脏安好,如此昏迷不醒,应是怒气攻心,得了小中风。休息一阵,或许就好了。”
诸王面面相觑,晋王叹道:“这个老七,年纪不小,还如年少时一般大动肝火,我劝了他几次都不听,这下好了,父皇寿辰,他闹这么一出,不是大大的扫兴么?”转身喝令齐王府的太监小厮将其抬了下去。
冲大师凑近乐之扬,低声笑道:“佩服佩服。”乐之扬怪道:“佩服我什么?”冲大师道:“佩服你手足不动就伤了齐王。”
“胡说!”乐之扬大皱眉头,“关我什么事?”
冲大师道:“齐王闷绝倒地,分明是为气功所伤,手法隐秘巧妙,这些庸医自然看不出来。方才你离他最近,若不是你,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乐之扬一愣,反唇相讥:“论内功,贼秃你只强不弱?”冲大师注目瞧他,忽而笑道:“真不是你?”乐之扬冷哼一声,冲大师皱一皱眉,意似不信。
乐之扬见他神情,不由寻思:“大和尚人品不堪,眼力却很厉害,他说齐王伤于气功,估计八九不离十。此间内功最高的只有我和他两个,若不是他,应该另有其人。”举目一扫,落羽生袖手而立,冷冷直视前方。
乐之扬拿捏不定,又想:“落羽生的胡琴是极好的,可是举手抬足却没有半点儿习武人的样子。再说他离得太远,内功再高,数丈之外又岂可伤人?”越想越觉疑惑,走上前去,向落羽生行礼道:“老先生无恙?”落羽生扫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又当起道士来了?”
乐之扬笑道:“小的本就是道士。”落羽生摇头:“你不是。”乐之扬一愣:“我为何不是?”
“你有道气,无道心,身为道士,心是俗人。”落羽生举目看天,“你的‘大金天隼’呢?”
乐之扬道:“也许觅食去了。”落羽生又问:“你也来参加‘乐道大会’?”乐之扬笑道:“老先生在此,晚辈不过献丑罢了。”
落羽生看着午门,意兴萧索:“乐道,乐道?乐者人所共知,至于‘道’么,哼,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