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你也不愿意我和他们在一起,可是那是我爹爹,那是哥哥,我是女儿,是妹妹,他们伤心或者你伤心,我都不愿意,可是如果可能,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我怎么能看着他们伤心。你都不知道我的为难,你比我还孩子气,就只知道你伤心,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你落寞也是伤心的。”埋怨着,坐着的姑娘希望下一瞬男人睁开眼说“胡说。”可是停顿了好长时间之后,男人还是没有睁眼,小姑娘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说“你都十几天没看我了,你都不想我。”带着哭音儿娇嗔,男人依旧没睁眼。
“我说你不要打我哥哥,你伤心了是不是,我也伤心,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我,你的心怎么那么硬。”
站在外面的人也安静的听着小姑娘糯糯的声音,皆都动容,皆都屏气,安静的走廊只余唐夫人和**眼泪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门外面站了好几个**。
“我知道王家的事,我偷偷跑出去的那晚碰见你,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我怕你要是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还会不会抱我睡觉。”
男人的脸刀刻出来的一样,氧气瓶里的气泡依旧在冒着泡,没人看得清豆儿的脸是什么表情,只有一室的安静目睹一个姑娘的情绪起落。
“我真高兴,你是喜欢我的,虽然你那么坏,但是看着你的眼睛我就会忘了你所有的坏,你的眼睛跟我说你喜欢极了我。”脸蛋红红,小姑娘还是羞涩的,这些话是不矜持极了才说的,可是我都这么不矜持了,你该醒来了吧,要不然你都听不见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往后。
“我走的时候我不担心我,我担心你,我怕你伤心,我不在,不知道你的冬天冷么。”说话间,“啪嗒……”清脆的声音,终于有眼泪掉在床单上,迅速渗进去的眼泪在被子上蕴出了一朵花儿。
“唐尧,你都不知道,我那么爱你,你都不知道。”抹了眼睛里的水,窦荛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小姑娘哽咽着说你都不知道我那么爱你的样子,真真是能捏碎别人的心,可是离姑娘心最近的那颗心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唐尧出血过多,心脏都要沉睡。
有人进来了,唐尧该到换药的时间了,豆儿看着自己两手间的男人的手,这样的大手合该是能吞握山河的,怎么这会儿这么无力的伸展着。
男人出去了,窦荛又说话,絮絮叨叨,说她跟着男人的怎样怎样,说她小时候怎样怎样,可是那人不见醒,窦荛也不在意,只是自己说,等到第二天太阳照进病房窗户的时候窦荛才发现天已大亮。
女孩儿说了一夜,男人全不知,倘若男人听见“我是那么爱你”该有多高兴,可是男人到底是没听到,等到往后窦荛再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唐尧只在她的偶尔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个女孩儿当年是怎样的恋着他,然后惊痛。
“豆儿,吃点东西。”唐夫人眼睛红肿,虽然还是有贵妇人的气质,可是到底憔悴了不少,豆儿接过宝贝手里的饭盒,“妈妈,唐尧就要醒来了。”
唐夫人点点头,赶了豆豆儿到旁边的病床去吃饭,她是女人,听着窦荛这样儿的女孩儿说话,只是觉得她家唐尧这辈子最对的事情就是找到了窦荛,然她话也说不出来。
太阳渐渐东升,七彩的光照在窗台上,慢慢儿的,照进玻璃,照到里面的人身上。窗外有一棵法桐长得正好,端着饭盒站在窗户前,窦荛的身上依旧只剩下两种颜色。等吃了几口饭,止不住的恶心,于是一手端了饭盒顺着明亮的光线去看太阳。
太阳还不到壮年,就这么迎上去看它它也不发怒,刺得人眼睛不疼,于是窦荛就那么眯着眼睛去看太阳,随手放饭盒在窗台上,像是这个世界只剩下黑暗,最光亮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浑身只剩黑白,冀望着阳光给她些许其他色彩,唐尧睁眼,就看见他的女孩儿仿若断了翅膀的大鸟儿一样对着太阳哀鸣。
唐尧一睁眼,窦荛立马转头,精准的看见这人睁开的眼睛,于是咧着嘴儿笑,吸吸鼻子咽下所有的哽咽和眼睛里的湿气,咧开嘴儿朝唐尧细细笑,两只尖虎牙嗑在唇侧,米粒儿一样莹白。
眨了眨眼睫毛,唐尧平躺,看着无声笑着的姑娘缓缓闭上眼睛,睁眼看见心念的人对自己笑,真好。他没看见女孩儿笑着眼泪噼里啪啦砸下去的情景,他的神志还不很清醒。
唐尧是大伤,身体大出血,损耗极大,需要静养。可是他是唐尧,因而也肯定是做不到绝对的静养。
这次事件是大事件,绝对会记到某个一般人翻不到的册子上,唐尧拼死救了领导性命,这算是功,然现场出了那样的意外,这也归到唐尧头上。生命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可抗力引发的这样那样的意外,唐尧不是大罗神仙,也做不到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往来,他只是个人,于是虽然震怒,可是组织上还是没有公开追究唐尧责任。只是唐珏明代唐尧再担起重担些许时间,这场事过后,唐尧算是得了领导信任,也算是因祸得福。
“疼么?”
“不疼。”
氧气罩还没有摘下来,这是唐尧睁开眼睛的下午,窦荛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这会儿,还趴在床边儿上的姑娘问醒来的男人。
伤口怎么能不疼,连子弹旋进去打出的血洞和动手术的刀口,怎么能不疼,可是唐尧安静的躺着。
这个男人在愧疚,受伤也就罢了,可是豆儿这样憔悴这样担惊受怕就是他的过错,他是她的天,护着她不要风吹雨淋,可是这会儿嘴唇儿都干的起皮的姑娘让唐尧心疼至极。
“回去吧,我没事儿,”
“不。”小姑娘倔倔的说不。
勉强笑了一下,唐尧动动手攥上握着自己手的小手儿,拇指来回搓着手背,“乖豆儿,回家去。”
“不。”依旧是这个字,于是唐尧没了法,只是抬眼看着盯着自己的女孩儿,然后突然就眼泪呛到喉咙了,那样专注盯着她的女孩儿是怕他不见了么?于是知道怎么说豆儿也是不回去的,于是就罢了。
“睡会儿吧。”唐尧依旧虚弱,可是周身的疼痛扰的他睡不着,按理说这样的病人要家属时刻摁着手脚的,因为潜意识里病人会变换姿势,可是唐尧不用,这个男人能用一个姿势躺到天荒地老。
豆儿很听话的趴在床边儿上,握着男人的手,小身子就曲成一点点儿大。唐尧侧头去看他的小妻子,看见小人眼睛对着他看见他看过来就笑,唐尧也笑了一下,然后伸胳膊抽出自己的手捂上那两只大眼睛。
过了很长时间还能感觉小扇子扇掌心的感觉,周围都很静,午后的病房很安静,安静但是温暖,唐尧低声问已经趴了许久的小闺女儿。
“怕了么,吓着了吧?”
“没有,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女孩儿幽幽说话。
于是男人痛彻心扉,觉得周身都透凉,是全身流出了太多血的缘故么,浑身怎么这么凉?明明那么害怕,明明两只大眼睛都留着惊惧,可是出来的话还是不怕,唐尧觉得心疼的要停止跳动。
“睡吧。”唐尧手掌捂在小脑袋瓜上,大掌有了些许温度,层层传到小脑袋瓜上,不多会儿,女孩儿鼻息规律。
唐夫人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豆儿奶猫儿一样蜷缩在儿子的手掌下,唐尧在刚开门的一瞬间睁眼,然后下意识的看了自己手掌下的脑袋瓜,看见自己的手还放在上面明显松了口气,轻声叫了一声“妈”看着钱宝贝流泪他愧疚。为人子,最最看不得父母为自己哭,如今他近不惑,还累得家里人这样,唐尧怎么能不愧疚。
“兔崽子,怎么这么不注意,惹上这么大摊子事儿,你让我和你爸爸怎么活,你让豆豆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