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迟远山的头皮都要炸了,他做了个长达十秒的深呼吸才咬着牙开了口:“给我个名字钟度,让我知道是谁把我卖了。”
钟度挺无辜地说:“不是别人啊,你自己用我电脑的时候忘了退出账号。”
“你觉得我信吗?”迟远山冷哼一声,“我刚来你就给我买了电脑,我用你电脑干吗?你电脑长得好看啊?”
“你说得有道理”,钟度笑了笑,“那我告诉你你能不去问松青吗?”
钟老师撒谎的本事依然没什么长进,此时只能明哲保身把严松青卖了。
迟远山阴恻恻地笑了笑,日常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严松青他们家几袋大米。
“别生气”,钟度逗够了又开始哄人,“歌很好听,我们迟老师特别有才华。”
乐队解散以后迟远山就玩儿起了独立音乐人那一套,写了歌自己录完就发音乐平台上,有音乐节之类的邀请也从来不露面。歌迷在独立音乐人里来说还真不算少,有几首歌也确实火出过圈,只不过大家都是只听过歌,没见过人。
这事儿严松青、林秋悬他们都知道,因为瞒不住。平时迟远山虽然几乎不在酒吧唱歌,但逢年过节只有自己人的时候舞台就是他的了,即便他试图通过不唱自己的歌来瞒天过海,亲近的人还是听出来了。
现在他已经很少发歌了,一年也就一两首,之所以不告诉钟度实在是觉得有点儿丢人,毕竟早些年犯的中二病全在歌里了。
此时,他认命地靠回了椅背上,叹口气道:“随便吧,人都是你的了,面子里子的都不重要了。”
“人是我的?”钟度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那你可记住了。”
回到家之后他切实让迟远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身不由己,到这会儿迟远山才明白钟度说的“今晚你什么都别干了,都我来”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实却是两手不得自由,从身到心都由钟度掌控。
新买的领带成了覆在眼睛上的装饰品,屋里放的是他自己的歌,羞耻感从脚心蔓延到头发丝,摇摇欲坠。
他像一只被猎人驯服的巨兽,放弃了自由,放弃了反抗,沉醉在一片黑暗中享受着被掌控的欢愉。
歌里在唱:“牵牛花朝开暮谢,开遍枯骨人间,它短暂的一生没有见过漫天繁星浩瀚,没有见过夜空绵延无边,多么可怜……”
迟远山想:“哪怕做一朵只有半天生命的牵牛花又能怎么样呢?当下他只想跟爱人接吻,不管窗外是刮风下雨还是地动山摇。”
……
“我们小刺猬的声音真好听。”
黑暗中,钟度蛊惑人心的嗓音点燃了引信,噼里啪啦带着火花一路烧到迟远山心底。
迟远山不知道他是在评价自己的歌还是别的什么,夜还很长,他并不急着要一个答案。
第56章这不就是乌托邦吗?
钟度着实忙了几天,每天早出晚归,说想安排好公司的事儿早点儿回长南。早点儿回迟远山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当了这么久甩手掌柜也确实不像话了,但他又不想让钟度这么赶。
劝过两次,钟度一边搪塞一边该忙忙,迟远山于是不再管他,干脆开始整理东西。那天买的礼物还有白京元、谢思炜和小唐他们的,他单独整理出来,特意到公司去送了一趟。
买礼物的人只顾买得痛快,送礼物的倒成了迟远山,迟远山送了一圈儿却没见到白京元的人影,一问才知道这人先他们一步跑长南去了。
他前几天确实听说林秋悬的小说引发了什么争议,但林秋悬心大得很,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从来都潇潇洒洒,所以迟远山也就没放在心上。
显然,他不放心上,有人可放心上了。
感慨着他们家林秋悬魅力还挺大,迟远山没在公司多停留,又赶着商场关门前去买了一些白布。
他们一两个月内应该不会回来了,该收的东西收起来,该盖白布的家具要盖一下防止积灰。唯独不好弄的是阳台的花花草草。这段时间钟度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他买盆花回来,阳台都摆满了,带走更是不可能的。幸好大多都好养活,迟远山做了一些简易的吸水装置,到时候只能再麻烦谢思炜或者小唐偶尔来给浇一次水。
这次他们回长南,谢思炜不能跟着了。姜华离职,方平新官上任,不管怎么说公司还是需要他帮着打点。
迟远山去给他送礼物的时候他还挺伤感,幽怨地说:“这么多年钟老师走哪儿我跟哪儿,这突然不让跟了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好在这孩子跟严松青一样善良又单纯,迟远山送上礼物又安慰他几句,他那点儿伤感也就抛之脑后了。
一切安排妥当,又特意去跟温医生道了别,约好了线上治疗的时间,俩人终于开着车上了路。
钟度开的车,使坏的迟远山放了早年间他们乐队的歌。自从掉了马又经历过极致的羞耻之后,迟远山现在已经彻底躺平了,时不时还要像这样故意报复一下“坏心眼儿”的钟度。
噼里啪啦的电吉他混合着亢奋的架子鼓,主唱迟大宝像是宁愿每天嚼着吃胖大海都要把嗓子用到极致,钟度的耳朵都要被震麻了。
忍过一首《浪漫私奔》又忍过一首《流浪到天涯海角》之后,钟度总算受不了了,笑着讨饶:“私奔也好,流浪也罢,我都陪你,但是现在能放过我的耳朵吗迟大宝?看在风景这么好的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