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六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祖父的,绝对错不了的。虽然祖父他已经离家外出游历十年多了,可高晓六无时无刻都在怀念着自己的祖父又怎么会连自己祖父的声音也分辨出来。
想不到自己一直惦念苦寻的祖父就是要见自己的那个人,高晓六连连感叹命运的妙不可言。就连之前不住自责过错的阴郁也一扫而光了。
“祖父是你吗?我是晓六啊。我终于再见到你了。”虽然已是强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高晓六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高怀义当初离家外出游历时,高晓六年龄还尚小不懂什么叫做离别之痛。更何况高怀德离去时,高晓六还在睡梦中会周公呢。他一觉醒来只是觉得忽然少了个人,仅此而已。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高晓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有的人离开是再也不会回头的。可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祖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相比二爷来讲,高晓六心里一直更害怕自己的祖父。二爷虽说曾经也偶尔会收拾高晓六,可那都是高晓六和刘元第闯下了难以弥补的祸事,人家都找上门了。为了给人家一个说法,二爷这才会象征性地用手中的拐棍抽自己几下。人家一走事情也就过去了。
祖父却不会如此,一件事他得和你理得清清楚楚才会善罢甘休。迄今为止,祖父只仅仅收拾过自己一次,可是那一次高晓六到现在也记得清晰不敢忘记。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天,高晓六才开始学习写字。高晓六虽说是后来和刘元第日日到徐先生处读书习文,可高晓六的启蒙可都是自己的祖父手把手教的。一个很简单的‘人’字高晓六就是写不好,次次都写成了‘入’字。这个字高晓六已经写了不下数十遍,他的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看着一直写不对‘人’的高晓六,祖父并没有让他停下来歇一歇暖暖手的意思。他说道;‘人都写不好,怎么还能做得好。继续写,写不好就别吃晚饭了。’
年幼的高晓六忍着寒冷咬牙坚持着,然而他还是再一次将‘人’写成了‘入’字。不等他来得及修改,他就已经被祖父一脚踢到屋外院子中央。
屋外还下着大雪,院子地上一片白。高晓六一人孤零零的立在院子中央。那一次,他终于学会了写‘人’,也学会了做‘人’。那一次,他第一次知道了饿肚子没饭吃是个什么滋味。
“你我皆是第一次见面。施主何处此言呐。”塔顶坐着的那个人回答了高晓六。
“不,不会错的。你一定是我的祖父。祖父为何不愿认我。”
虽然塔顶的那个人高晓六只能看到他的身形并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高晓六仍然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自己就是记错了所有人的声音,也绝对不会记错自己祖父的声音。
塔上的人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你执着了。太过执着了,以致于迷失了自己。老衲且问你,你今年有多少年纪。”
塔顶的那个人不承认是自己的祖父,高晓六也不相信自己会错依然以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回答道:“十六有余。”
“十六有余,好一个年少轻狂的年纪”塔顶的那个人抚掌笑道:“老衲再问你,你可听闻过当今大德有名的白袍儒将赵子儒。”
白袍儒将赵子儒,这个人高晓六还真就听说过。才离开彭衙时,他就在南桥庄听刘光宗向大家吹嘘过赵子儒。由于听说赵子儒和自己的年纪相差无几,高晓六对他印象很是深刻。男儿有此作为,不负年少。
“听说过,是一个与晚辈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将军”高晓六如实回答。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少年英雄,是个人物。我就是拍马也不能与他比肩。”高晓六丝毫不吝对白袍儒将赵子儒的赞美之情。
“好,那你是否听说过前朝大随的开随九老之一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没有。”
自己这一路走来,听到的关于前朝大随靠山王张至诚的事迹还少吗。虽然高晓六无缘没能和大随的靠山王张至诚见上过一面,但是在高晓六心目中如此一个体恤将士爱民如子尽忠报国的老王爷自然值得他敬重。
“听说过。是前朝的大随的靠山王。”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老王爷一生戎马,誓死不降敌。是为我辈天下人楷模,是我一生都敬重的人物。”高晓六此番言语皆是肺腑之言。
“你可知,此二人的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他们的身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这,这,……。”高晓六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成就千秋霸业傲立于世的人脚下不是白骨累累成山,鲜血殷殷流河。
自己错放了那么多祸乱百姓的劳役,不知道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已是千秋罪人了,又怎能去评价他人的功过得失。
知道高晓六是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塔上的人继续说道。“成大事者,怎可居于小节。既然你已铸下大错不可挽回,又何必懊悔沉沦于此,与其自责迷失,不若提起你手中的鸣鸿去弥补你所犯下的这一过错。”
仿佛一丝清明打开了高晓六的灵台,高晓六似乎有了一点方向。他开口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杀,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杀他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杀他个祸国殃民之人。杀他个贪官,杀他个污吏。杀尽世间一切该杀之人。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
杀杀杀杀杀杀杀!世人若不容,那就杀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语点醒梦中人,终于清醒过来了的高晓六衣袂随风而起,周身灵力波动。一旁的鸣鸿刀也逐渐泛起了光芒。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塔顶的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对着高晓六一声大喝:“叱,还不快快给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