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宋思衡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满了消毒水的味道。眼睛发红,眼眶也微微下陷,下颌的胡茬疯长,看起来着实有些颓废。
他原本准备去过公寓直接洗个澡睡个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转头驱车去了东郊别墅。
被清扫干净的东郊别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住人,推开门时更显得冷冷清清。客厅的百叶帘半开着,冷白的月光被格栅切割成了细长的剑刃,劈在了光洁的地面上。
两个单人沙发隔着两尺远,前方的电视漆黑一片。
宋思衡只打开了一盏客厅的吊灯,整个空间总算有了一点伪装的暖意。环顾四周之后,他沿着楼梯往下走去。地下室的健身房,杠铃片还没有归位。
宋思衡抬眼扫视,发现健身房靠天井开窗处的桌上,摞着一些整理好的杂物。最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扁扁的,小小的。
宋思衡忽然发觉这盒子有点眼熟。上次别墅大扫除时,保洁大约是忘记带走了,把它丢在了这里。
他走了过去,顺手拿起那个盒子,抬手轻轻晃了两下,里面哗啦啦作响。
盒子表面像是被钥匙之类的硬物刮过,黑色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楚。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两板药片。一板六颗,有一板已经吃完,只剩下铝箔的包装。包装上用中性笔写了几个字:一日两次,一次两粒。是杨晓北的笔迹。
他明明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盒子,却没有一次仔细看清楚。
宋思衡握着那板药片,双腿像是灌铅般沉重。他缓缓蹲下身子,地下室没有开大灯,只有天井透进来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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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墙根不知是不是跑进了野猫还是松鼠,一夜窸窸窣窣不得安宁。
这一晚宋思衡睡得很浅,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杨晓北带他去的那个古旧的游泳馆。只是这次没有温热的夕阳照耀,整个游泳馆极其阴冷,四周的墙壁微微渗进水来。
宋思衡一个人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泳池,池水冰凉。他努力回忆杨晓北教他的自由泳的细节。
提肘抬臂,然后高肘抱水,转肩,带动髋转动,大腿带动小腿打水。
宋思衡抬眼看不见池壁,越游越觉得脱力,好像四肢都被冻僵了,动作逐渐变了形。然后是一阵巨浪涌来,宋思衡来不及抬头换气,就被一下卷进了深水里。
他被旋涡淹没,无法呼吸,张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伸出手去也抓不到一个人影,然后是极强的窒息感,像是有人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
五秒后,宋思衡被噩梦惊醒,呼吸急促无法平复,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下一秒,他飞速地拿过床边的手机按亮。
呼——看清屏幕后,宋思衡长舒一口气,没有医院的紧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