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耐着性子听张进澄自述背景,不由默默点头。
张进澄叹息一阵后,果然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但又沉默片刻,他忽然拱了拱手,正色说道:“王山主,以太虚幻境收容新恒子民之事,源于我个人的异想天开,其中必然存在不切实际之处。但对我来说难如登天之事,或许对王山主您来说就只是随手可以解决的小事。所以,还请山主再施宽仁,给新恒子民一个机会!”
王洛闻言不由失笑:“倒也算合情合理,毕竟你们绝大多数人,从没亲眼见过仙盟人,怀疑其存在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既然新恒朝对仙盟的认知如此浅薄,那么你那个惊世骇俗的点子,就很难施行了。太虚幻境的建立,依托的是大律法,而神游太虚的基本条件,就是认同大律法,否则神识就无法转化基壤,供太虚所用。你们若是连仙盟的存在都尚且存疑,又如何能认同大律法?这种情况下,就算吞服最高品质的离神散,也很难得其门而入,大概率在离神途中就迷失在虚空中。”
那么,就直接下结论吧。
王洛说道:“那你这一招能救的就只有那寥寥无几的元婴,和更加寥寥无几的好运金丹。至于其他人,只能自生自灭。”
张进澄跪地恳求道:“还请山主大仁大义,救新恒人于水火!”
用这样一个理由,稍作试探,也可谓恰到好处。
“鹿国主,你怎么看?”
张进澄说道:“两亿新恒人,不正是最大的诚意吗?仙盟拓荒的基础在于凝渊图,而凝渊图的基础则是拓荒的战功。那么,还有什么战功,能比从荒魔手中救下两亿同胞,更为显赫?还有什么战利品,能比两亿个失去肉身凭依,只能在幻境中苟延残喘的新恒元神更为丰厚?”
张进澄叹息道:“我们其实也不过是就着仙官们过去几百年来,深入仙盟引发荒乱时带回来的战利品,牵强附会罢了。而越是时间推移,这些宝贵的战利品也就越是稀少。以至于如今的大多数研究,都不过是空对空的搭建空中楼阁。新恒朝建立初期,也就是新仙历两三百年的时候,仙盟格局刚刚稳固,定荒结界上还时常能找到些许漏洞,至于拓荒时更是破绽百出。每隔数年,仙官们都能带回大批的战利品,甚至有时候能干脆搬来一整个村镇,将其中的数千人一道掳来,供我们研究,繁衍……”
说到此处,张进澄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是自嘲,又似是自傲:“山主大人或许看不出……但其实我身上有一半的仙盟血脉,我的母亲,是当年被仙官从子吾掳掠至明州的一位女修,后来历经波折嫁入张家,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我对仙盟的兴趣,也是因母亲而来。在她口中,仙盟虽然还很稚嫩,远不如荒原深处那些古荒魔有毁天灭地之能,但各国生机勃勃的景象,却又胜过我们这般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王洛哈哈笑了起来:“不愧是王朝国师,果真精明。”
王洛沉默片刻,笑道:“求人帮忙,总该拿出些实在的诚意吧?”
张进澄想了想,认真措辞道:“在下出身明州中等之家,天赋才情虽有所长,但并不能跻身最顶尖之列,最终能蒙天庭垂青,授新恒朝国师之位,更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将王朝与仙官的生死系于一身,靠的是我对仙盟的了解独步新恒。自我懵懂年少之时,就对远在天之右的凡间文明深感兴趣,而后五百余载,我除了仙道修行,就是钻研朝中有限的仙盟资料,而到两百多年前,我因一篇议论仙盟政体的文章,引得天庭仙官下凡,破格提拔我为国师……之后两百余年,明墨两州的仙官更是屡屡下凡召见我,商讨仙盟之事。”
王洛笑了笑:“对,在你今日现身之前,整个仙盟只怕也没什么人知道明州竟还有两亿凡人。从这个角度出发,你们竟能对仙盟有一定了解,已经很了不起了。”
与此同时,张进澄又说道:“然而即便是新恒朝的首席专家如我,对仙盟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过去几百年来,尽管我们已经尽一切可能去了解,去研究,奈何素材实在有限。明州与仙盟相隔太远,千里血原,定荒结界,仙荒之别……这重重阻碍,几乎彻底封死了我们了解彼此的可能。”
张进澄闻言,无奈叹息:“山主所言……甚是,甚是。”
张进澄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除了恳求山主帮忙,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飞升录沉寂了许久,方才有了回应。
鹿悠悠的答复很简单。
“答应他。这两亿人,仙盟收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