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是谁这么有心呢?”
一声突兀的尖锐声音打断了悲伤,夏竹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款步而来,手中摇曳着一杯琥珀色的香槟。
一切都非常不合理。
夏竹眼疾手快,巧妙地挡住男子的视线,为季扶生争取了些许时间和空间,让他能平复内心的波澜,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面容。
季扶生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将情绪调至最佳状态。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那男子道:“段少,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这位就是嫂子吧,我是段屹,季家长孙的表兄弟。”那人笑得阴险狡诈,目光在夏竹身上流转。
段屹伸出手,朝着夏竹而去,反被季扶生截了胡。他果断地抽回了手,目光鄙夷直视季扶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你们舅侄关系还真是祖传的好啊,当年你爸妈跟我爷爷也是这般亲。”
季扶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回应道:“娘亲舅大,都是一家人流着一样的血脉,关系亲密也是常理。”
段屹冷哼一声:“段家可不一定会承认你们季家的肮脏血统,毕竟是出了名的坑蒙拐骗,搭上这样的亲戚,也是姑婆命苦。”
“是,毕竟季家理亏。”
“准备表明立场了吗?这么明目张胆就来了。”
“立场一直都是明确的,就是不知道段家易主后,这天会不会变?”
夏竹伫立在一旁,没有插足他们之间的交谈,只是默默地守在季扶生的身侧。这样的场合,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
段屹的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还是这么幽默。”
他的大拇指指向外面,严肃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个时候念感情就是徒劳。不如跟我到隔壁喝两杯,让我这个东道主,稍微尽一下地主之谊。”
“好啊,等会儿就来。”
段屹笑得欢喜,完全没有一点失去亲人的悲伤,他微微颔首,之后走出了悼念厅。
在门口等候的解峪被他一并带走,解峪初时还有些迷茫,看了一眼季扶生之后,便快步跟上了段屹的步伐。
人死不能复生,但在这生者的世界里,却能看到他们内心的七情六欲,如同剥茧抽丝般,渐渐显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
夏竹没有过问季扶生与段家之间的合作,她对细枝末节并不感兴趣。
如同她在神明面前,怀揣着那个冗长又深沉的愿望,祈祷着:愿神明能指引季扶生,让他理清心中的执念,哪怕是撞了南墙再撞北墙,无论是头破血流还是遍体鳞伤,留他一条性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平淡过完下半生。
她不会为他的人生划定严格的界限,她只会给他两个选择——是做个普通人,还是继续财权的复仇之路?
若两人的方向不谋而合,那么他们便携手同行,共度风雨;若各自的道路分叉,那便各自走好自己的路。
夏竹总表现得无所谓,可这样的念头一旦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心中常会充满悲凉。
不单单是为两人的未来感到心酸,还因为季扶生目前的难受而觉得悲哀。
外面的人只是匆匆路过灵堂,没有人会来与这变了模样的老人会面,他们都在避嫌,只为老人留下来的遗产感到兴奋。
人性,不可估量。
季扶生低声啜泣,似乎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