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之中也不乏高手,在这种深宫内院,一旦被重重的大内侍卫围住,就算自己最佳的状态恐怕都没有机会逃出,更何况眼下还是久战疲倦、功力耗尽的情况呢,再不走恐怕就永远走不了了,他可不同于戏班子今天进来行刺的死士,进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的。
一念至此,青衣人猛地发出一声长啸,刹那之间剑光大盛,惊涛骇浪般卷向两人,把两人逼得连连后退。青衣人剑势一转,手一挥,那剑如同惊雷闪电般离开手掌直奔向齐泷,同时,身子飞快地纵起,双手拍出一掌,劲力澎湃,猛地撞击殿顶,随即“轰”地一声,撞破天墙而去。
眼见青衣人的一剑飞来,苏谧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她猛地上前把齐泷一拉,挡在了齐泷的身前。利剑瞬息即至,苏谧身子微微一错,“叮……”一声,这一剑正刺中她的胸口的碧玉上。
苏谧只觉得胸口一凉,一阵刺痛传来,那剑力量极大,竟然刺碎了那块质地坚硬的美玉,势头还没有停止,又刺伤了胸口。紧接着苏谧被这一剑的力量推着向后跌倒,正倒在齐泷的怀了。
眼看着青衣人的离开,几个刺客瞬间明白今晚的行动就要功亏一篑了,一个个就像疯了一般,势若猛虎般向齐皓两人扑了过来,根本不再顾及自身,使得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齐皓和那个太监高手都已经是重伤了,哪里还能够抵挡,连连后退,瞬间那个内监高手就死于乱刀之下,齐皓也眼看就要退到齐泷身边了,就在这时候,慕轻涵还是带着人赶了上来。形势立刻逆转,纵然刺客一个个都很悍不畏死,奈何双拳难四手,很快就被侍卫们收拾掉了。
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齐皓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齐皓啊齐皓,你一向自负武功高绝,难有敌手,今天可是见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手了吧,你也太小看天下人了。
他自从学武功以来,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生死一线的交战,彻底让他耗尽全力。他很清楚,刚才虽然自己是空手对敌,但是那个青衣人手中也不是什么趁手的兵器,而且自己又占了人多的便宜,如果论武功的话,终究是那个青衣人略略胜了他半筹。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青衣人明显重视自己的生命胜过这次的刺杀任务,如果他拼着性命不要,坚决以要齐泷的性命为优先的话,自己刚才恐怕也要危险了。
此时的大齐天子齐泷怔怔地揽住被那一剑的力道送入怀中的苏谧,脸色完全呆住了,直到侍卫们冲上前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苏谧,苏谧胸口上渗出血来,很快就把洁白的抹胸染红了,齐泷惊声叫起来:“太医!快传太医,传太医!!!”
苏谧努力集中起精神,可是眼睛像是被什么遮住了,头晕目眩,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中。她怔怔地看着齐泷,轻声道:“皇上……”那眼神柔婉凄美,满是深情,齐泷只觉得心痛如绞。
苏谧忽然觉得好笑起来,自己这么费力地赌这一把,如果输了怎么办呢?如果自己就这么死掉了呢?
她的眼神越过齐泷苍白关切的脸色,看向后面,那大红洒金的长帘还是稳稳地挂在梁上,“吾皇万岁”的烫金大字被血染红了一半,异常妖异鲜艳。
希望不要就这么死掉了,她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还要对着别人演戏,苏谧自嘲地笑了,可是笑容还没有达到嘴角,她堕入无边的黑暗里。
第二卷 波澜迭起·彩云易散
第一章 刺客余韵
当外围的倪廷宣带着人赶到大殿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大殿,诉说着刚刚这里发生过怎样的一场激战。
十余名刺客倒卧在地上,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十多处伤痕,深浅不一,原本紧身的彩衣破碎褴褛,尸首血迹斑斑。地上遍布着残肢断臂更加的触目惊心,不仅有刺客的,还有不少惨遭横祸的宫妃侍女的。
殿中原本整齐华丽桌几都散乱一片,雕花盘丝的银烛台被推倒在地上,只有满地的摔碎的碧玉瓷片中那一朵朵红梅依然静静绽放其间,映照着绣金线的地毯上慢慢洇开的血迹,这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走进的是一个刚刚被灭亡了的国家的宫室。
皇后和倪贵妃颤抖着从龙椅后面爬起来,脸色苍白,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统领后宫的凤仪气势。
一些劫后余生的妃嫔看着眼前的景色,惊吓地面无人色,直打哆嗦,有些还需要宫侍扶持着才能勉强站稳。她们都是深闺之中娇滴滴的大小姐,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血迹不过是绣花针扎破手指头的那一点儿血珠子,哪里见过眼前这种地狱般的景象,紧张逃命的时候还来不及有什么感觉,眼下安全了,放松下来,当即就有不少人吐了出来。
最让倪廷宣胆颤心惊的还是皇帝怀里的那个身影,血迹顺着洁白的抹胸洇散开来,刺得人眼睛发烫。
“御医!御医呢?!”在齐泷尖锐的喊叫声中,气喘吁吁的御医们终于赶到了。
之后是一阵宫中罕见的忙乱,每一个主子似乎都需要救助和安慰,宫妃们被送回了各自的宫室,伤患的人员自然等待着御医的诊治。
齐泷随即而来的震怒可以理解,自从大齐建国以来,至少从他登基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大齐的天子还从来没有被人用剑指着鼻子,在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中逃窜的经历。
所以惩罚和处理也格外地迅疾凌厉地展开,刺杀时间结束还没有一个时辰,众多的的官员匆匆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发生这样严重的危机皇室的事件当然没有让他们继续安睡的时间了。很快,京城府尹,大理寺,刑部,以及相关的部门开始汇集在各个衙门里讨论忙碌起来。与这次刺杀有关的宫中人员,像负责带路的钱连等人,立刻被下狱严刑拷打,连那一晚值勤的侍卫都受了重责,被革职责打的无数。禁军则奉令冲上街头,搜索着有嫌疑的地点。
迷离的夜色之下,一道人影飞快地从空中掠过,正是行刺失败的青衣人,他飞快地掠过几道民宅,一转身进了一道小巷,行动迅捷如风,轻灵俐落。
刚转入小巷之后,正面就看见一个人影伫立在一栋破败的民宅前,手提一盏灯笼,悠然而立。青衣人身影一滞,刹那之间气势提升,全身戒备起来。他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在向宫外突围的时候又经历了连场恶战,好在宫中的侍卫大都被行刺的消息吸引到了梅园,他突破了内宫之后,就没有遇见什么危险,仗着轻功高明闯了出来。
“温公子不必紧张,在下是来接应公子的。”来人倒是一脸闲适平淡,一边把手中的灯笼提高。
他是一个年约四十七八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在灯光之下更显得雍容不羁、神采夺人。
青衣人看清他的容貌,惊异的神色一现而隐,随即放松下来,“想不到劳驾葛先生亲临此地接应温弦。”
“温公子今晚辛苦了,葛某岂能不亲来迎接。”来人一声长笑,爽朗明快。
“辛苦也是白白辛苦一场,今晚的行动失算了。”温弦摇摇头笑道。转而有点惊奇地看着葛澄明:“先生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温弦的失手。”
“利剑出鞘,如饮尽敌人的血而,必然锋芒尽敛,知足而眠,正如公子平日杀人的习惯。可如今公子锋芒毕露,神色之间大有兴奋之意,想必是宝剑遇神兵,见到了难得一见的强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温弦来到小巷中一间老旧的房门前,用手指有规律地轻扣了几下。“吱丫……”一声,那扇破旧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凑出头来,见到是葛澄明立刻脸现喜色,道:“先生回来了!”连忙把门拉开。
“先生是有大智之人,可以料到温弦的失败,温弦倒并不意外。可是这次行事事关重大,既然失败,先生反而没有任何急躁懊恼,这倒让温弦好奇了。”温弦一边跟着葛澄明走进房子,一边坦然长笑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有如何,败又如何呢?我南陈如果需要靠行刺这种手段才能够勉强图存,恐怕也难以持久啊。”葛澄明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