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江边时,只见二人正蹲在帐篷旁边抽烟。见到我,王顺急忙站了起来,在腚上抠了两下,把我迎进了帐篷。我心想,他或许有湿疹之类的皮肤病,所以总喜欢抠腚。
进了帐篷,王顺点着柴油灯。老七看到我提着一大包东西,顿时愣了。
我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王顺局促的搓着手,说:“唉呀,阿冷,你这么破费干嘛?”说着,眼睛却盯着那些肉食,吞了吞口水。
我用余光在帐篷里瞟了一圈,只见条件十分简陋,看样子,这二人日子过的非常节俭,老七所谓的买肉,估计只是为了招待我。
我鼻子一酸,心头一热,打开一包‘五叶神’,一人递了一支,说:“二位大哥辛苦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阿冷买不到比这好的东西,实在惭愧。你们是张冬的兄弟,便是我阿冷的兄弟,只是张冬…张冬他…唉…”我叹了口气,扭过头。
老七搓了搓眼睛,一拍大腿,说:“阿冷是个爽快人,只要不嫌我们是打鱼的,这个兄弟我们交定了!来,去他妈的!喝酒!”
肉的香气弥漫在帐篷里,刺激的人口水直流。饿了很久,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往桌前一围,便大啃大嚼,象征性的举举酒杯,却谁也没顾上喝。
王顺一口气啃了五六只猪脚,十几块猪头肉,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香的‘滋’一下,闭上眼睛。
我吐掉一块鸭骨头,抹了抹嘴上的油腻,看了看二人,说:“问你们件事儿。”
“说吧。”王顺睁开眼睛。
老七还在闷头大吃,不时抹一把汗。
“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后那家小店里买的酒,我看到,店门上挂着一条白布,那家是不是死了人?”
老七突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满嘴的肉也忘了咀嚼。
王顺也是一愣,反问道:“那家小店里,看店的是不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瘸子?”
我眼前一亮,点点头。
二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老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说:“没错,是死了人。昨晚我们和张冬一起喝酒时,就给他讲过,你要不要也听听?”
“昨晚你们给张冬讲过?”我问。
“嗯。”王顺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把那家发生的事情对我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二人都不吃了,默默的抽着烟。
“那块坡最高处的新坟里,葬的是不是那个新娘子?”我问道。
王顺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到了,一阵猛咳。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三人慢慢的吃喝着,时而聊上几句,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想着心事。柴油灯摇晃的火苗,把每个人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
吃饱喝足,夜已经深了,三人都有些醺醺之意,一起跑到江边撒了泡尿,便回到了帐篷里。
王顺把那堆干草铺开,上面垫了张脏兮兮的褥子,便是床。吹熄灯,我们并排往上面一倒,便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我梦到了张冬,我看到他站在江面上,冲我挥手,不停的说,阿冷,我死的好惨啊…随后,便‘呜呜’大哭…
我猛的醒了过来,竟然真的听到了‘呜呜’的声音,仔细听去…“呜…”…就像吹法螺。我心里一惊,酒意全没了。
“喂,七哥,七哥。”我推了推旁边的老七。
“嗯?”他像做梦似的应了一声。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老七‘叭嗒’几下嘴,一转身,发出阵阵鼾声。
我又推了推王顺,他却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我停下来,侧耳静听,刚才那种声音没了。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张冬的死,和那块坟坡有关!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我想到,张冬是在正对那块坟坡的江面上出事的。而坡上那座新坟完全没有按风水格局,那个新娘子又死的如此蹊跷…难道这其中真的有某种联系?
在一种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来到外面,被江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四处一望,发现我已经出来了。远处望去,江两岸黑乎乎的,不见一星灯火,白茫茫的江面上,浮动着一层雾气,袅袅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