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动全部的精力,迎视着他的目光,心里想,不知你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麻利点儿吧,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我等待的那一幕却没有出现,老头目光一黯,竟然扭过了头。
“动过以后放好一点,这是对死人的尊重。”
这一下,我完全搞不懂了:“你和这棺材里的人没有渊源?”
“什么渊源?”
“那你刚才干嘛要拜他?”赵欣反问道。
“谁说我拜他,我拜的是这口棺材!”
老头眼睛一瞪。
我彻底懵了,头一次听说拜棺材,而不拜里面的死人的。
“拜棺材?”赵欣问。
“没错,这口棺材,是我家老爷留下来的…”
赵欣听到这话,突然一震,盯着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你难道姓佘?”
老头眼睛一亮,道:“没错,我就是佘义,一个从大明朝活到现在的人。”
大明朝活到现在…佘义…那是谁?!…我疑惑的看向赵欣,赵欣轻轻的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了我答案。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帮袁崇焕袁督师收殓尸体的那个人?!”我的嗓门震的洞顶的灰尘都往下掉。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此人,竟然是从历史里走出来的,三百多年前的人,我同时想到,这个佘义,能从明朝活到现在,一定和《殡葬全书》有关!…
佘义的脸色十分黯淡,松弛的枯皮坠的更长了。只见他缓缓的蹲下来,用手轻轻的抚摸棺盖里那几行字,摸着摸着,混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对眼前这个老者,生出一种无限的敬仰与同情,一个如此忠义的人,绝不可能是坏人!他的心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佘…佘老伯,你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赵欣掩饰不住激动,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后人不是在北京世代看守护袁崇焕墓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佘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欣,长叹一声,说:“唉,罢了…我曾经立过誓,再不和山外人接触的,我住的地方设了障的,别人就算进了死人沟也发现不了。你们两个娃能找到,这是天意,我每隔五年才会熬一次婴汤,一次熬三锅,在这三天里,每晚只有两个时辰,婴汤会影响周围的障气。二十年前的今天,一个年轻人误闯进了我住的地方…可是…唉…”说着,佘义摇了摇头,似乎勾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过了一会儿,佘义接着道:“所以今天,我看到你们时有很强的戒心,可是刚才,我从这个娃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东西,那就是坦荡和勇气…”佘义指了指我:“人处于生死关头的时候,只有充满正义,光明磊落的人才具有这两种东西。从那一刻起,我丢掉了所有的戒心,选择相信你们…”
佘义说的我脸上一热,暗暗有些汗颜,我可能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了,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英雄救美’的‘侠义浪漫主义’情怀,长久以来,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种口号,那就是,头可断,血可流,‘英雄’精神不可丢…无论对方是丑,是美,是富,是贫,路见不平(比如公交色狼),阿冷都会一声怒吼冲出去,打完架以后,一边擦着鼻血,一边潇洒的一甩头发,用浓厚的鼻音说,妹妹别怕,他们(明明只有一个)被我打跑了。有一次,两公婆打架,我上前把男的揍了一顿,刚得意的一甩头,女的反手就是一耳光…
刚才如果不是赵欣在旁边,面对佘义那种糁人的目光,我早就跑了,兄弟们记着,在女人面前,绝对不能做怂包!
我一侧头,发现赵欣正用一种似笑非笑,饱含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脸上更热了。
佘义说完以后,赵欣道:“佘老伯,冷儿的师父比他更正义,更有勇气…”
佘义一边点头,一边冲我招了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我走过去,佘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是冰凉的,仿佛没有热度,手指又细又长,透过灰褐色的皮肤,可以看到粗大的骨节,白森森的。
佘义给我把过脉,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说:“确实丢了天魂…不用怕,如果天魂还在的话,我有办法帮你找到…”
赵欣喜道:“冷儿,还不谢谢佘老伯!”
“谢谢佘老伯。”
佘义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