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道也为她欣喜,正要调笑两句,只听小倩又道:“师兄回来的正是时候,这几rì师父和先生正在为九华山的帖子头痛呢。”小倩拜了吴尚道的义母为师,自然称石木为先生。吴尚道眉头一皱,问道:“九华山的帖子?与这里何干?”说罢快步朝谷中走去。
谷中与吴尚道当rì离去时并无二致,只是草木苁蓉了许多。吴尚道走在灵气蕴结的谷中不由心旷神怡,更想久居不去了。只是看到聂小倩却又想起了宁采臣,继而又想到了如意、白素真。
如意有同胞姐姐们照拂,又有偌大的家族温暖。相较之下白素真却什么都没有,自己走得绝情,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吴尚道想到此节不由分心,居然没见义父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吴尚道躬身行礼,高声唱诺。
石木见吴尚道的修为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探测的,不由高兴,一把扶住吴尚道的肩头,欣慰道:“道儿长大了。”石木夫人也不由点头道:“不知到了何等境界?”一边将吴尚道领到园中石桌旁,命小倩去取了瓜果水酒招待师兄。
吴尚道随义父义母坐了,将离开葫芦谷之后的事一一叙述,并无一点隐瞒。石木夫妇听义子讲到与白蛇同行,开始眉头微蹙,渐渐却舒展开来。等他们听到九华山和尚要杀白素真,不由拍案大怒。又听到赤明救了白蛇,微微点头,显然对那魔头却多了份好感。
直等吴尚道说了自己如何绝情而去,石木夫人却坐不住了。只见她起身抚胸,显然是被气得不清,又叉腰骂道:“我怎收了你这么个无情冷血的义子!真是上天厚待了我!你给我滚出去!若是今后再让我见你,定不得好死!”石木见夫人发怒,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也不敢劝,只是怒视吴尚道。
吴尚道被义母骂得心慌,连忙起身赔罪,道:“孩儿一心求道,若是道成之rì……”石木夫人哪听他解释,挥袖斥道:“你整rì只想着成仙得道!却连人也做不好,还修哪门子的行!成哪门子的道!”吴尚道哪里会不明白人道尽出是仙道的道理?只是理上明心,事上见xìng,这情劫是修行人敢碰的么?
石木见夫人动了真怒,又见吴尚道不敢顶嘴,这才出声圆场道:“道儿难得回来,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他见夫人怒视自己,连忙又转向义子,作sè道:“道儿!你可知错了!”吴尚道心中无奈,口中却只得道:“孩儿知错了。”石木大喜,笑道:“既然知错便好,等你在谷中休息几rì,再去找那白蛇,总得保她调理好身子!”吴尚道见了台阶便下,连连应允。
石木夫人冷哼一声,道:“答应时倒像个人样,谁知你背后又是如何?把她给我带来谷中!”吴尚道一头冷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元婴孕育之后返家省亲居然碰到这种事。不过转念想来,自己当rì诀别也有些胆怯,平白结下心结,若是不好些处理,迟早酿成心魔。
不一时聂小倩捧着瓜果菜蔬过来,在石桌上摆开,吟吟笑道:“师兄不回来时师父先生都念叨着,现在回来了却又要骂他,不怕他跑了么?”石木夫人颇有些霸道,却被徒儿说得不好意思了,只道:“他做的这事实在让我看不上眼!当初和一个狐女勾勾搭搭说不清楚,现在又去招惹人家无辜的白蛇,始乱终弃!恨煞我也!”说着便摸了一个葡萄,重重丢进嘴里,一通大嚼,好像嚼的是吴尚道一般。
聂小倩瞟了眼吴尚道,含笑调侃道:“师兄看着道貌岸然,却也是如此之人啊!让人感叹!”吴尚道头皮发麻,低声恐吓道:“好你个小倩,过河拆桥……看我不去找你家宁采臣的麻烦!”小倩眼中一阵慌乱,强作镇定道:“师父,先生,那九华山的来信可让师兄参详了?”
石木夫妇见说到正题,不禁面露愤愤之sè。石木怒道:“有什么好参详的!他九华山管天管地还能管我不成!”石夫人见夫君动气,也犹自不平,将来龙去脉说与吴尚道听。
原来前些rì子九华山派出弟子广发请柬,说是邀正道中人共赴九华山,商讨彻底剿灭魔教之事。以石木这等xìng子自然不肯去参加什么大会,出言也不会客气。九华山送信的弟子受了辱,回去不知怎的添油加醋一番,化城寺居然又派下一位证了小阿罗汉果位的和尚,过来说什么凡是不去的,便是助纣为虐之徒,有从魔之嫌,当被天下正道所弃。
“当时你父亲的一位好友也正好在谷中,那和尚见敌不过我们三个联手,便夹着尾巴跑了!”石木夫人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们倒不惧他,只是秃驴欺人太甚,着实让人生恨!”
吴尚道从他们俩的神态上已经看出事态绝非那么简单,只是尊长不愿明说他也就不能盯着问。他见小倩yù言又止,知道她才是突破口,当下也不多说,应付完石木夫妇的盘问,回单房休息去了。
果然不等夜半,聂小倩就摸到了吴尚道窗前,轻声叫道:“师兄,师兄睡了么?”吴尚道正在房中打坐温养元婴,正在定中,只觉得一股yīn气逼近,当下便凝神出定,听见小倩在外面叫他。
………【第四十八章 山外山】………
聂小倩进了吴尚道的单房,夜半三更自然也不用寒暄,当下便直截了当将九华山来使的经过说了。吴尚道听了暗惊,义父义母果然瞒下了不少,便是连那罗汉和尚打伤了义父和他好友的事都没说。
“师父怕师兄血气正旺,一时冲动去找那些和尚的麻烦。”聂小倩满脸纠结道,“我却觉得应该告诉师兄。倒不想师兄去找秃子们出气,心下却总忍不过!”
吴尚道面沉如水,道:“你做的不差。义父现在身体如何?”聂小倩听了前句,面有喜sè。听了后句却又换了愁容。她道:“先生这些天不能轻动真气,都是师父帮他炼丹。若是这一炉山雷颐丹出来,或许能好转些。”吴尚道不由皱眉,问道:“怎的起了个凶名?”
仙家灵丹,起名也是慎乎又慎的事。往往有千rì功夫毁于一旦的事,便是名字没起好。山雷颐乃是六十四卦之一,二阳爻在外,外实内虚,外刚内柔,外强中干。若是再深究一步,当致脾胃病,活动受制不便,背沉痛,从高处跌伤,筋伤骨折,肝部之疾等等伤患。
聂小倩久在谷中也学了些杂学,便对师兄道:“先生的伤正印了此卦,外面看着不错,内里却被佛光所制,肝胆受克,脾土不固。师父说借势攻病或有奇效。”吴尚道点了点头道;“是我孟浪了。义父义母是丹学大家,你可要好好学,别辜负了他们,也别辜负了自己。”
聂小倩脸上发烫,诺诺点头,转身yù走却又留步。吴尚道心如明镜,知道她想问宁采臣的事,便道:“采臣是我好友,我自然会照拂他的。”聂小倩点了点头,却道:“小妹倒是想请师兄帮个忙,转告采臣,还是忘了我……就说我已经志心求道,不再想红尘中那些烦琐事。”吴尚道没料到聂小倩居然破了情关,点头赞道:“你比师兄可有出息,我会转告采臣的。”聂小倩心中半是失落半是感激,也不多留便躬身告辞。
吴尚道望着窗外地上的月华,心中动念:自己炼丹不行,难道不能去找那疯癫道人要些现成的灵丹?就算石木已经站在炼丹巅峰,也可以作攻玉之石。
只是疯癫二道漂泊无踪,要找他们却非易事。吴尚道在窗口站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久未联系的老朋友,那人虽然喜欢隐居一地,却是个热心肠,人面又广,找他帮忙或许另有机遇。
打定主意,吴尚道见深夜未央,又怕与义父义母说了会被阻拦,索xìng不辞而别,御风往青城山去了。
青城山是蜀中名山,以剑仙法门独步宇内。对世人来说,此山分前山后山。前山遍布宫观,青石台阶一路通向山顶,钟鼎森然,香火鼎盛。后山多是隐修闭关之所,山路崎岖,寻常人一般不来。吴尚道要去的既不是前山也不是后山,而是外山。
此外山凌空漂浮霄汉之上,即便站在青城山巅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唯有到了初修上品境界的剑仙门人才能御剑飞行,而要御剑飞上这青城外山,非得中修中品不可。
吴尚道只捡了几处名山大川做路标,天sè蒙亮时已经到了成都府。吕祖祠堂就在金牛街,吴尚道混在一群烧早香的香客之中,不动声sè拜了吕祖,又问起上次来时结识的老道长。
小道士却是青城山上派下来的,只知道之前的住持羽化有些rì子了,其他却一问三不知。道家乐生而不恶死,吴尚道宣颂:“升天得道天尊,不可思议功德。”小道士回了礼,总觉得吴尚道让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放松又混沌,脑中什么都想不到,好不容易才想起请他进内堂奉茶。
吴尚道只说要事在身,改rì再坐,说话间几个跨步如行云似流水,人群中穿过衣袂飘飘,却连丝毫都没碰到他人。小道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