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慧快步走到鲁达身旁,将他从坑里扯了出来,她自小修习医道,除了每天打几套五禽戏,并无时间和精力精力打熬身体,但真气和灵气的浑厚程度已经达到了借法境,鲁达三百斤的体重也是能拉动的。
安佳慧摸了下鲁达的手腕,脉象平稳缓和,知其并无大碍,于是指尖凝聚灵气,在他身上几处穴位上揉捏按压,只是片刻之后鲁达就睁开双眼,吐出一口瘀血后开始喘息,安佳慧取出一颗补气丸喂进他的口中后,这才站起身看着洛晴空说道:“不经我同意就随意跟人斗殴,今晚药量加倍,还有一套我刚刚琢磨出的针法!”
洛晴空吓得浑身一激灵,本来茫然的双眼竟然恢复了神色,看了看四周,恍惚了半天才说道:“佳慧姐,我要说刚刚打架的不是我,你信不?”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劲风袭面而来,洛晴空不假思索的抬臂去挡,却不料迎上的是个硕大无比的铁球,猝不及防间就被砸倒在地,一时之间被铁球压着竟难以起身。
“你这小子的实力忽高忽低,动不动还能被人夺舍,洛院士到底是怎么把你造出来?”康震走到洛晴空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被压的满脸通红,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好奇的说道。
“师父说你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我本来还不相信,可是你刚才没用全力就把鲁达给打晕了,我就信了一半,可现在。。。”
康震在铁球上拍了拍:“这家伙才八百斤重,我随手丢过来的,你怎么会接不住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洛晴空翻着白眼咬着牙齿说完这句话,被铁球压着的胸腹骨骼已经开始咔咔作响,忽然一丝感悟在脑海中乍现,浑身的筋骨血肉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同时振动,陡增的力量由脚跟、膝盖、腰部、肩胛骨一段段汇聚到手臂,最终在紧贴铁球的双掌掌心处爆发,铁球“咚”的一声就被弹开,落在地上还在颤动不已。
“有意思!你确实会用崩劲,刚才为啥不用呢?”康震有些不理解。
“我在秦叔被周老头‘打死’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刚刚才彻底清醒过来,你一个大铁球就把我给砸翻!我怎么用!”洛晴空气呼呼的说道,随即又看向自己的双手:“刚才那种感觉,就叫做崩劲?”
康震很是无语,自己的这个小老乡古怪之处太多了,不过既然周侗收他做关门弟子,想来应该不会成为‘乱’,于是就拍了拍洛晴的肩膀说道:“什么老头,那是咱们师父,以后你要叫我师哥,你看这得胜楼马上就要完工了,就剩下这点残砖瓦砾,你帮师哥清理干净,然后回大相国寺的斋饭让你吃个饱。”
洛晴空完全不挑食,他已经没了这三天在取真观里都是被楚云端用丹丸药汤塞到肚圆的记忆,听到康震所言,只想到那清香可口的杂粮斋饭,酸爽脆滑的腌菜丝,还有甜甜的南瓜饼,腹中顿时如同擂鼓,就要去搬动那些废料之时却又停下脚步,鼻翼不停翕动:“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扭头看去,正看到馄饨摊的老叟用个简陋的托盘,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碗送到高尚面前,那碗里热气腾腾,香气正是从中散出。
高尚没想到自己故乡中的那个小洛也来到了这里,而且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刚刚心有所思,却被面前的小馄饨勾了过去,拿起调羹正要先喝一口热汤,却发现洛晴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一张脸已经都快挨着瓷碗了。
“小洛,这一碗你先尝尝?”高尚问了一句。
洛晴空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口水都甩到了馄饨汤里,高尚见状直接将调羹塞进他的手里:“别慌,先喝两口热汤,待肠胃暖和之后再吃那小馄饨。。。”
洛晴空听话的喝了口热汤,然后就一把丢了调羹,捧着小瓷碗一口就将小馄饨连汤带水的吞到肚里,登时被烫的呲牙咧嘴,然而张口却是说道:“我还要五十碗,不,二百碗,也不够,我要三百碗!”
鲁达闻着味儿也凑了过来,嘴角的血渍还没擦干净,哈喇子已经流了出来,比着指头说道:“俺也要三百碗,还要加上辣子油的!”
“辣子油?那是啥?”洛晴空瞪大眼睛问道。
“土老帽,那辣子油加进去,就是坨屎都好吃!”鲁达鄙夷的看了一眼洛晴空:“我打不过你,但我能吃过你!”
高尚见此情景眼中精光四射,搂着高福安走到一边,贴着他的耳朵交待了几句,高福安何时想过什么时候能跟衙内勾肩搭背,听完自家少爷吩咐完后,抬着下巴双手叉腰对着一众仆从指手画脚的说了半天,那些高府下人称了个喏就四散开来,脚步匆忙的也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孙老爷子,有一事劳烦了。”高尚拱手向卖馄饨的老叟行礼道。
孙老头吓得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浑身颤抖着连连说道:“衙内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有何需要小老儿出力的,直接使唤便是,咱可受不起衙内之礼啊。”
“孙老爷子在这处卖了几十年的馄饨,附近的食肆老板也都是你的街坊邻居罢。”高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孙老头的手中:“方圆百丈内的店家,各种吃食都给我清空,全部送过来,素的给大相国寺的僧人,酒肉都给那两人。”高尚指着洛晴空和鲁达说道。
孙老头皴裂的双手这辈子摸过的碎银都不超过十两,此刻却捧着上千两的银票,喉咙顿觉干热,忍不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正要说话时却被高尚打断道:“只给你半个时辰,剩下的银两给你,开个馄饨铺子,还有孙女的嫁妆。”
说完不等孙老头反应,就卑躬屈膝的小跑到洛晴空面前:“小洛啊,你许欢哥我可待你不薄啊,现在哥有难处了,能不能帮哥一把?”
洛晴空一碗馄饨下肚,反而饿的更厉害了,正四处踅摸着周围有啥吃的没,看到高尚凑了过来说他是许欢,愣了下说道:“许欢哥哥是有点贱,但是他不会抹粉,更不会在耳朵上簪花,而且,他比你帅多了。”
高尚顿时又开心又生气,忍不住差点抽自己的大嘴巴子:“小洛啊,刚刚你不是认出我来了,才为我挡了一拳么!”他扭头看向鲁达,赶紧行了个拱手礼:“高某冒犯觉远大师之高徒,属实罪孽深重,不知该如何称呼?”
鲁达满肚子的大烩菜和烩饼全部被洛晴空打的化作真气恢复身体,也是饿的难受,看到瘦弱的跟个小鸡子儿似的高尚给自己道歉,勉强耐着性子答道:“叫俺鲁达便是,等等,俺师父前日给我取了个法号,叫甚么来着。。。哦,叫智深,俺饿的紧,施主看起来甚为面善,能否化个斋饭?”
康震看到鲁达那饿死鬼投胎般的样子,抬手就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深呼吸后开始CPU自己:“自己看上的徒弟,资质上佳,也就贪嘴了些,算不得毛病,何况佛祖都曰了,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子又何必,我若气死谁如意!”谁知道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下半段成了:“此等憨徒谁不气,顽石一块难成玉。不如拍死随他去,谁不如意我如意!”
此刻康震已经面目狰狞,正要抱起铁球砸向鲁达,谁知高尚举着个托盘一个滑跪停在康震面前,托盘上赫然是个油光发亮的卤猪头:“大师息怒!只怪高尚方才撒泼,冒犯贵徒在先,周围的酒食马上就会陆续送来,咱们好好吃喝一顿,这工地的活计今日就不要赶了,僧人们劳累多日,需歇歇了。”
“你小子藏得很深啊!”康震丢掉铁抓了猪头,一口就咬下只猪耳朵,嚼的嘎吱作响:“嗯嗯,北四巷子的老朱卤肉,确实够味道,就是有酒无肉。。。”
“酒来了酒来了!”孙老头不愧是在汴京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大相国寺的觉远和尚吃肉喝酒连黄口童子都知道,方才他虽不知几个人为啥就打了起来,但凭着本能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跑到朱家卤肉店,二话不说抱着个猪头就冲了出来,还不忘吼了一声:“对面的老李头别看热闹了,赶紧的让伙计们把酒水都送过去!”
所以这才能及时给高尚送来了卤猪头,还有两个捧着酒坛的李家酒铺伙计,还没喘口气便转头急匆匆的去张罗酒食。
康震一口酒一口猪头肉,等到把猪头快吃干净时,浩浩荡荡的“运粮”大队已经接踵而来,附近的食肆和酒楼的伙计们有挑担的,有推车的,各类牛羊大肉熟食,还有各类清油烹炒的菜蔬,以及米饭炊饼蒸饼应有尽有,得胜楼所处北市和西市交界处最大的路口边上,周边跟吃喝有关的店铺多达上百间,因为马上临近年关,今冬又频频降雪,汴京城再怎么繁华,外地的商队也不敢多做停留,已经离开了了大半,这些店铺的生意顿时进入了暂时的低谷期,虽然肉类蔬菜在冬季也不会腐坏,但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中一天少赚一两银子,那就是赔了三两银子,这可是颂朝商贾一致认同的道理。
于是乎孙老头只在附近转了一圈,就像颗石子儿投进了静水之中,一圈圈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还不到半个时辰,这个四通八达能并排跑六辆马车的路口就已经人潮汹涌,好些个掌柜的想要凑过来给高尚搭个话,却被康震散发出的无形气势所震慑而不敢近前,于是转而去找孙老头领取银子。
孙老头此刻已经满身“大汉”,数十个人围着他伸手要银票,他只能死死的捂住胸口,生怕那些银票少了一个角。高福安庆幸自己还留下了几个膀大腰圆的高家护院,跳上一辆推车大吼一声:“高衙内手下管事在此!你们休要聒噪!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让我点清你们各自送来的吃食,亲自签了收讫之后去孙老头那里画押,回头拿着单子再去四海钱庄领银子!”该说不说,高福安跟了高尚多年,大场面当然见过不少,这一嗓子吼出来后,场面顿时不再混乱,那些伙计们也开始依次有序的给僧人们和寺院雇来帮工的民夫们发放吃食,毕竟和气生财也是商贾们一致认同的道理。
康震看着已经饿的心急火燎抓耳挠腮的洛晴空和鲁达,无奈的摆摆手:“去吃吧。”二人一溜烟立时就向人群中冲去,康震扭头又看向高尚,似笑非笑的戏谑道:“怎么个情况?能让巡猎手都发现不了你,高衙内的本事不小啊!”
高尚尴尬的把耳鬓上簪的海棠花扒拉下来,又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抹的白腻子粉:“让大哥见笑了,此处人多嘴杂的,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