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和陆一心都没有料到,所谓的忙,会忙到两个人几乎没有办法见面。
俞含枫的堂姐在几次检查后确诊为早期阿尔兹海默病,因为发现的早介入治疗的早,医生说对于延缓病情很有帮助,但是只能延缓,而不是治愈。
俞含枫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所以对这样的诊断结果接受的很快,她把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抗默项目上。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说服了陆一心发烧的时候陆博远在医院里面遇到的遗传学专家刘庆,又花了一个星期时间,让方永年和刘庆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交接。
她雷厉风行的把一个开了三年的制药公司总经理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就完成了无缝切换,公司里那帮背后喊方永年独角兽的年轻人突然被空降兵刘庆直接打蒙了,要什么没什么,这几天吓得走路都恨不得赤着脚不要发出声音。
然后,她开始和方永年还有陆博远死磕。
起因在于不管是方永年还是陆博远,这两个人都坚决不同意直接使用吴元德的立项数据,坚持要从靶点确认开始。
“我已经找人确认过了,这批数据确确实实都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用?”俞含枫在会议室里面撸袖子。
会议室里面就坐了他们三个人,方永年面前放着一杯甜的要死的红糖水,面无表情,而陆博远,则远远的坐在角落沙发上,一脸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的表情。
俞含枫觉得,他们简直是在仗势欺人。
所以她把高跟鞋踹走,赤着脚在会议室里面困兽一般的来来回回。
“制药没有小事。”她气得都想把裙子打个结弄成短裤方便她发飙,“你们坚持要重新开始确认的靶点,需要一千万美金的成本和将近一年的实验时间,我作为投资人,会一再的跟你们死磕这件事,绝对不是意气用事。”
就算俞家钱多,但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项目刚开始就直接烧掉一千万美金,她总是需要一个理由。
“AD药研发之前的热点一直都在如何降解粉状蛋白上面,有人说整个β淀粉样蛋白理论都有可能是新药发现史上最大的一个坑,全球的制药公司在这条死胡同里面投入了十几年的时间,可至今还有公司没有放弃。”
“他们并不是死钻牛角尖不放弃,而是迄今为止AD仍然是一个临床前模型不可靠、早期临床缺少可靠疗效代替终点的高难领域药物开发,所有研发的前提,都是实验猜测,机理多样化人是目前为止能做到的最可靠的策略。”
“吴元德给的资料只是一个靶点方向,这个方向最已知的就是德国波恩神经退行性疾病中心提出的大脑的免疫系统在AD中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理论,他们团队以一个通常会发生AD症状的小鼠品系为模型,敲除它的一个关键的炎症基因,基因被敲除的小鼠能通过记忆测试,并且几乎没有出现淀粉样斑块。”
“这就是目前这个靶点方向能获取到的全部资料,我们不知道AD不同阶段是否需要增强或抑制免疫系统,小鼠模型不完善,早期招募患者困难,没有足够的实验数据支撑,我们甚至无法提交临床申请。”
方永年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拿起那杯红糖水抿了一口。
他早饭中饭都没吃,这杯糖水倒还真的救了他一命。
“简单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一个连发病机制都没有确定的疾病药物研究,你让我们仅仅使用吴元德给的那些数据就进行化合物和成,是不可能的。”
“用这样的态度制药,也是不可能的。”他又抿了一口红糖水。
俞含枫看向陆博远。
陆博远在角落里一脸无奈:“虽然我最近看这个人很不顺眼,虽然手把手教我们的教授不太会教儿子,但是学生教的是确实不错的,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也已经没办法用更加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坚持做靶点确认了。”
方永年一口红糖水差点呛到肺管里。
俞含枫忿忿不平的赤着脚又转了两个圈。
“还有人员名单。”她又有了新的炮轰方向,“你们在靶点确认上面不给我省钱,为什么要在项目成员上面给我省钱?”
方永年给她的人员名单百分之八十都是新人,有一些甚至还只是本科在读。
“抑制炎症治疗AD这件事在制药界算是一个非常激进的想法了,项目组里专家多,容易打起来。”这个陆博远倒是有话说了,“而且我们需要人帮忙洗试管,这个工作不比饭店里的洗碗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