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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陈冲知道外面拿他开赌,也知道自己的赔率多低,而且要不是自己给自己下了10万,恐怕那张纸右边那一列就彻底空白了。这让他真的很愤怒,愤怒的恨不得跳到桌子上把崔哲翰咬死。可这是围棋,不是散打。

所以他想赢这盘棋给所有人看看,他不是黑马,而是堂堂正正靠自己实力闯进来的!

丹麦童话,希腊神话,在棋盘上就不能复制么?

但足球的运气指数显然比围棋大多了,境界上的差距让他即便看得到崔哲翰的手段,却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节节败退却一筹莫展。

也仅仅是靠着计算和顽强的破坏,才算是勉强维持着目数差一直没超过两位数。但望着和黑棋相比明显薄上许多的白色,陈冲有一种直肠涌动却无奈干燥的痛苦。

“这就是半路出家的坏处。”赵汉乘的嗓子终于好了,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初段们教诲,“即便有极为出色的天赋,但基本功不行,一切就都白费。所以,”他很诚恳地望着那些后辈们,“每天100个死活题,千万不要忘记做。”

可陈冲每天不只100个死活,还有50个官子还要和老头下一盘分先局,可现在还是被崔哲翰压得只剩下一口气,凭着扎进唯一还薄的右边的那枚白子勉强吊着。但崔哲翰根本没动那个子,而是先手收拾干净了上边之后,才转到右边来攻击。

这里做活也不好,外逃也不好。就地做活的话,被人家劈头盖住整理中央他只有旁观的份儿;但外逃的话,第一人家模样厚,第二人家实地足,只要慢悠悠钓住了他,到了最后官子他可没信心能保证目数领先。

陈冲的中午饭再一次没吃好,坐在那满脑子转的都是对局,手里筷子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比比划划着想着该如何应对。

陪他吃饭的安成俊的冷嘲热讽倒是从没断过:“想比赛呢?我跟你说,你现在想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平白的消耗体力。不如先扔到一边去,等吃完了饭睡一小觉回到了对局室再想都不晚。”

这话可不是冷嘲热讽了,陈冲扭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安成俊自顾自的吃着饭,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虽然他们都赌你输,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新初段,都指望着你给大家长脸呢!”

压力蛮大的,有一种参加高考的感觉。高考时候自己怎么过来的?记得第一场语文考试结束之后自己回到家什么话也没说倒在床上就睡,1点半爬起来精神抖擞又奔了考场继续第二门考试。但现在干嘛这么紧张?陈冲躺在休息室房间床上闭不上眼,勉强想让自己休息一下,迷迷糊糊的却被安成俊从床上拉起来:“少爷!别睡了,比赛开始了!”

陈冲坐下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但看看那枚漂浮在黑色浪潮里的白子,刹那间便清醒了。

“我估计还是要就地做活,然后再找机会去破大空。”金载垣的判断不无道理,可陈冲弯弯绕绕五六手之后,最终的选择却让他茫然不知所措,“打?他打算,在这里做劫么?做劫有什么用?”他看看同样发呆的其他初段们,“也不逃也不活,他想干什么?”

但崔哲翰知道,做劫是这个局部,也是关系全局的最强手段了:这个劫他不能不打,如果强行消掉那陈冲就可以在右中上再扎,那时候两块白棋裹着一片黑棋跑可绝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如果跟陈冲打这个劫,却没有足够合适的劫材去支撑。前面他下的厚,陈冲下的薄,但劫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偏偏与厚薄无关:陈冲可以随便舍掉什么地方的两个子来换这里的一大片,等洗干净右边再回头处理都来得及。

这个局面是崔哲翰,或者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的。赵汉乘在听到这边的喧嚣之后过来看看,但看一眼之后,却愣住了:“他怎么干的?”

谁知道?陈冲刚才那五六手还被安成俊讥笑为找不到目标的乱撞,但等断下开劫之后,他们却才发现这个劫已经把整个右边都牵了进来:只要陈冲劫胜,那么黑棋的实地优势就荡然无存,而同时起来的白模样也完全能够抵消绝大部分黑外势的威力。

有趣!赵汉乘端着胳膊看着电视画面上的棋盘,思考着什么。

崔哲翰突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遍地都是劫材,但白棋味薄,随便挑哪里出来却都比不上右边的损失;更要命的是那些成了空的白实地因为他前面的打击也扎的极稳,并不是寻劫的一手能占到便宜的……也就是说,不管怎么下,陈冲都有完全的理由不理……或者说白棋给他造了一个万劫不应的局。

崔哲翰的汗下来了,本来白净的脸庞在一刹那间红潮涌上紧跟着又带着血色退去只剩下一片雪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着棋盘。

“有意思啊!”苏羽一直在关注他徒弟那盘棋,但偶尔换换脑子看看别的对局却发现了一件让他感到很有意思的事情,“陈冲要翻盘了?”

还说不上翻盘。陈冲看一眼因为消劫而被杀掉的上边两子,眉毛轻轻一蹙:“后面还麻烦着呢。”老曹看着苏羽目瞪口呆的表情就想笑,但这不是耨人的时候,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崔毒该亮牙了。”

崔哲翰外号毒蛇,简称崔毒。能够得此大逆不道之名号的原因,便在于他劣势下那种不要命的死拼,以及看上去毫无道理却总能出其不意的着法。

这时候,崔毒蛇不能不拼命了。

也许在4个小时之前他还有那么仅仅一点点地轻视,但现在面对这个局面,他不能不亮出他的毒牙,翻手直拍右上黑两子棋筋。

陈冲却不着急应,而是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微微锁着眉头,仔细的计算着。

“看上去是无理手,但实际上后面隐伏着要攻断右下那里白大块的手段。”老曹同样也过来了,摆了摆变化说,“这一手极不好应,我想不出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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