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稚嫩的声音顿时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白歌连忙放低声音,轻柔的哄着。
“孩子还小,禁不住这般折腾。”
身边的人声音更是柔和,语气里几乎带着几许哀求的意味。
“我并无其他心思,你做我的轿,我在外面走便是。”
他的声音很低,在这片雪地里又显得格外轻,仿佛低到那厚厚的雪里,在人心里印出微凉的印记。
白歌听得心底忽觉发酸,说不出的别扭。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早都已经散去了,白歌看着莫小鸢冻得有些发抖的狼狈样子,又看看不断吭叽着的儿子,最终还是没再出声拒绝。
谢尘随手将身上的氅衣扯下来,走到莫小鸢身边给她披上,吓得莫小鸢连忙推拒,眼神不断瞄着白歌。
白歌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就看着谢尘安排了一顶小轿过来,又让奶娘陪着惊魂未定的莫小鸢。
待那顶小轿启程,他才走到另一座高大华贵,明显逾制的宫车前,推开了木质雕花门,又亲自从车辕下拿出脚凳摆上,这才看向白歌。
白歌抿着唇,抱着恒儿,小心的踏着脚凳上了车。
厚实的宫车里暖融融的,车轮压在雪地上的,偶尔有轻微的辘辘声和车外那人的脚步声。
半晌后,外面才传来声音。
“今日的事,根源在我,大公主是被人引着过去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歌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
谢尘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车窗,只是那车帘紧闭着,瞧不见里面人的神情。
“是那位沈贵妃吧?”
白歌说着,语气里忽然带上了轻笑:“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太妃娘娘了。”
刚刚在车上,冷静下来,白歌就发现了这事情的不对劲。
这事情来的太过蹊跷,怎么就能这么巧合,小鸢挑中了大公主钟爱的东西,又被大公主看见了,若不是有人刻意算计,才真叫出鬼了。
仔细想来,太后对她明显是一直在示好,若是想要对付她或是对付侯府,完全没有必要使这样的小手段。
再一盘点这后宫中,与她有过瓜葛的,似乎也就剩下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沈贵妃了。
虽是小手段,却也真是格外阴毒,今日若是莫小鸢被人推进了水中,她身边又都是大公主的人,怕是人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沈贵妃看似是针对白歌,可对一个孩子下手却又毫无道理。
窗外,谢尘又轻声开口。
“三皇子已经封了郡王,她开春便要跟着去封地琼州,我实在不曾想,她还会生事,这事全怪我没能周全好。”
说到这,他声音淡了两分,似沁入了风雪的寒意。
“你放心,她到不了琼州。”
白歌没有再说话,寒风吹过车帘,掀起一道缝隙,露出她茭白的侧脸。
谢尘看着她低头温柔的理了理恒儿的襁褓,免得孩子受了风寒。
白歌看向被吹开的车帘,扫了一眼外面。
没了御寒的氅衣,男人玄色的衣衫显得有些单薄,玉冠下乌发上染了一层薄雪。
他一直在看着她,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那双深黑的眸子里,似乎蕴着内疚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