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阵神经质地狂笑。
舞女依旧很寂寞地走着,没有理睬他们。
河水弯弯曲曲地往丛林深处钻去。
耳朵里只听见小虫小兽狂奔急窜的簌簌声,蚊群时而突施袭击的刺耳的嗡嗡声,还有那喧闹不休的,是猴子和长尾小鹦鹉。他们汗出如浆,虽然才走了几百米路,可是丛林里风也不透,实在够他们受用的,衣服上背包带扣紧的地方早就印出了两摊黑黑的汗迹,愈化愈大。
丛林里水雾弥漫。一迈腿,那齐腰高的雾气就往两旁一闪,等身体过去以后,才又不慌不忙缓缓闭拢,好像一条蜒蛐慢慢蠕动着身子似的。他们每迈一步都需要拿出非凡的意志的力量。
四下里到处湿得可以滴下水来。一丛丛竹子直长到河边,芜杂的荒藤野蔓缠住了飘带似的纤巧的竹叶。灌木乱丛都长到了大树的树干上,比他们的头还高。脚下细根纠结,小石累累,中间沉积着河水带来的黑黑的淤泥。
岸边有涓涓细流,其声淙淙可听,可惜丛林里惊起的飞鸟一片噪声,加上飞虫一个劲儿直嗡嗡,闹得人也难以听清了。
河渐渐窄了,岸边长带般的浅水滩也缩成了狭狭的一条,只有羊肠小径那么宽了。
地势渐渐高起来。
刚才河上已经出现过几处小瀑布,还出现过一处水流湍急的乱石小滩。脚下的小石子渐渐变成了河沙,河沙又渐渐变成了烂泥。队伍跟河愈靠愈拢了,后来树丛蔓枝终于渐渐打着了他们,弄得他们路也不好走了。
猛龙(7)
这一来他们前进速度就愈加慢了。
拐过弯来,酋长停下观察了一下前面的地形。
这儿乱树已经长到水里,领头的蜘蛛到河心去试一试,下水走出了五米远就站住了。水都快漫到他的腰了,大个大个的旋涡绕着他的身子直打转。
蜘蛛喊了声:“小心,靠岸走。”于是就紧靠岸边,抓着树枝,一步步挣扎着往前走,可水还是把他大腿都淹没了。
队伍在靠岸处拉成长长的一串,跟着他走去。这以后的几百米路,就是这样一把把抓住就近的矮树,连扯带拉,在河里顶着激流一步步挪过去的。肩上的枪老是滑下来,差点儿浸了水;一脚脚踩进黏滑的河泥,也实在有点恶心。
他们个个汗流浃背,弄得衬衫也跟裤子一样湿透了。走得劳累,空气闷湿,这些固然都是因素,不过他们的汗有些却是急出来的。
这条河真可说是桀骜不驯、猛不可当,他们觉得脚下老是像有一头野兽在张口咬来似的,心里急得都快疯了。手不断擦着荆棘和边缘锋利的树叶,都出血了,背上的包更是压得他们够受。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河又变宽,水也浅些了。这里的水流就不是那么急了,齐膝深的河水,走得也快些了。又拐了几个弯,迎面出现了一方平坦宽广的大岩石,河到了这里绕着岩石一曲。于是酋长就下令在此稍歇。
大家都扑腾倒下,几分钟没有动一动、吭一声。酋长心里有点着急;他还看到了几只超巨蜘蛛,个儿都有胡桃那么大,腿伸出来有他挺直的指头那么长。一般人看到这样的东西谁都会心里发毛,可酋长却用手指生生掐死了这些蜘蛛!
他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个伏击的好地形!
人迹不至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气息,让女人觉得害怕,但是舞女却没有露出过太大的不安。
她翻出一本张爱玲的《色戒》,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舞女,又看你的张爱玲小说啦?小资产阶级的书!”公子用手术刀磨着岩石说,“我的第一百零一次求婚,你答应了没有?”
瞪羚一听急了眼:“我说,舞女是我的媳妇,上辈子就说好的,是不是,舞女,我们回国就结婚?”
“呀!现在90后的女生都出来混啦,美女市场化。我快三十的老女人,你们也敢娶我?”舞女罕见地扑哧一笑。
螃蟹也大大咧咧地凑过来:“舞女你笑起来他妈好看!你八十岁我也想娶你,舞女,嘿嘿!”
蜘蛛也走过来说:“回国后,我们弟兄听你讲张爱玲小说!”
“好啊,一言为定。”舞女笑得更灿烂了。
酋长坐起身来四下一看,弟兄们都还坐在岩石上,说说笑笑。
都是好兄弟!
他欣慰,然后继续思索。
如果真是军犬,只有过河了!!
五分钟后,他们开始渡河。
河面不断高起,出现了一连串的小瀑布。拐过了一道弯,河水骤然势猛流急,险些把六人都冲倒了。这里的水冷得吓人,六人快速向岸边靠回去,拉住了紧贴在河边的密密实实的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