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跪在大殿金砖上,这数十位官员,朱允熥有些无奈。
这些人里头,很多人为官做事,那是一点错都不会犯的。
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会犯错,那也是因为国政而便宜行事所致。
他们是在怕吗?
朱允熥很清楚,他们不是在怕。
那他们为什么会反对?
或许是因为官员体系的一种自我防范意识吧。
吏部科道官也站了出来,在户部科道官之后。
“启禀陛下,邹督台要清查直隶道商税隐瞒一事,臣以为乃可行之善政。”
就在邹学玉以为这人是要为自己说话的时候。
这位吏部科道官却是话锋一转:“然而,大明自洪武元年至今,已有近三十年。期间涉及多少人和事。无数地方官员,早已去职还乡,更甚者已经入土为安。
三十年来,便是有隐瞒商税之人,现今仍然为商者还有几人?
邹督台欲要清查直隶道商税案,臣以为此举乃是为厘清直隶道商场风气,肃正直隶道清白之风。乃是大善之举。
只是三十年之商税账目,突加清查,若起冤案,岂不与督台本意本心有所违背?
若自今岁洪武二十九年始查,则又难以起到震慑肃正之成效。
臣以为,当从洪武二十四年起,直隶总督衙门大力清查其时至今一应商税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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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可追回朝廷之损失,肃正直隶道之风气,利国利民,免生祸端,方为上善。”
从洪武二十四年开始追查直隶道偷瞒之商税!
邹学玉眼睑一沉。
这些人当真是会挑时间的。
便是连站在陛阶上的朱允熥,也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高坐在御座上的老爷子。
这时,又有刑部这个朝堂之上存在感向来很低的科道官走了出来。
“陛下,我大明励精图治,在陛下带领之下,继往开来,兴盛国家。国初动荡,方有陛下雷霆之行。而今,天下承平,四域安宁,国本稳固,皇嗣绵延,非大动干戈徒增血海之事。霸道之后,方以王道纵横,与民休息,为大明社稷盛世积攒福德。
自洪武二十四载追查直隶道一十八府一应商税账目,可彰显陛下之威严,亦可体现陛下之仁德。
官民莫不蛰伏于陛下仁政之下,祈愿我大明社稷长存,皇室安宁,皇嗣茁壮。”
在朱允熥的注视下,自家老爷子的眼角微微一动。
他心中顿时大呼不妙。
很明显,老爷子这一下是真正被说动了。
所有人都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皇帝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便是当初追随他一起同淮右起家的那些功勋旧臣,只要敢于阻挡国家的前途,必然都会遭受到皇帝的严厉打击。
洪武皇帝制造的血案,至今还让所有人历历在目。
所有人,只能臣服在皇帝的威严之下,胆战心惊的当差做事。
只是这两年,朝堂之上很少再有和过去那样牵连众多的命案了。
他们习惯性的忽略了在京师之外,大明朝尊贵的秦王殿下,所造成的一桩桩案子。
他们只知道,皇帝现在越来越不愿意搭理国事,而更加愿意去培养皇重孙。
说是培养,倒不如说是抚养更贴切一些。
毕竟如今还只会阿巴阿巴的皇重孙,还上升不到培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