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态度,开口:“抱歉。”
“忧,回去睡觉。”陆万劫柔声开口。
无忧并没有回去,而是穿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来,揽着陆万劫的肩膀坐下,挺直了腰板,看向程灵的眼睛,开口道:“我刚才恰巧听到了你说的那些话,你对万劫有一些误会,他这个人,敏行讷言,只好由我来代他解释一下。”
程灵料想这人是要为陆万劫的懦弱开脱,所以不怎么感兴趣,随口道:“请说。”
“首先,万劫的年纪可不大,他十七岁当兵,二十一岁进入特种部队,大概是经历的比较多,所以有些少年老成。”
程灵听了这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然后,你说的那些明哲保身之类的,全都是屁话,”无忧提高了音量,单手拍了拍陆万劫的肩膀:“你以为万劫为什么会成为军队里的传奇,就因为枪法好,能打架吗?他参加过二百多次金三角毒枭战役,十几次国际反恐行动。他身上有六个贯穿伤,全都是榴弹打出的洞。他为这个国家和人民作出的贡献,比你们任何人都多。现在他退役了,要过一个正常的男人该有的生活,你觉得他没资格吗?”
无忧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愿意回到部队继续工作,那是他高风亮节,他不愿意回去,那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指摘的?他卖身给部队了?还是军队对他有天大的恩情?”
程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点说不出话。
林无忧愤愤然地说完了这些话,下了逐客令:“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
程灵支支吾吾地点头,即将离开时又尴尬地对陆万劫道歉:“陆教官,我刚才……太冲动了……”
“没关系。”陆万劫说。
送程灵离开后,无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这小子没大没小的。
陆万劫没有说话,随手收拾了一下客厅,关上电灯,两人回到卧室里休息、
无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黑暗中悠悠地开口:“你一晚上都不说话,不会是真的要回部队吧?”
停了一会儿,陆万劫才轻声说:“我的战友在前线送死,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
无忧当即就火了,吼道:“你又不欠谁的?退役的时候就已经和军队没有任何联系了,你不要这么博爱好不好?”
“忧。”陆万劫心平气和地说:“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则,我只是觉得,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无忧深吸了一口气。他发觉陆万劫外表温和,内心坚硬,一旦下定了决心,绝不肯轻易更改的。对待这类人,当然不能硬碰硬。
他长叹了一声,抓起枕头一角,用了两成的力气,丢在地板上,嘟囔道:“你想就去吧。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这句话明显是气话,无忧以为陆万劫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说:“好啦好啦,我不去了。”
但是这次陆万劫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无忧。
无忧忽然感觉到了心慌,他从床上下来,坐在地板上,抱着万劫的肩膀,轻声说:“你不要离开我。”
陆万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手摸了摸无忧的后脑勺:“我不会离开你的。回床上睡吧,地上凉。”
无忧得到这句答复,才略微高兴了一些。地板上的确是又凉又硬,虽然铺了一层软垫,但到底不如床上舒服。无忧略微觉得愧疚,一个人默默地爬上床,他盯着陆万劫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等我病好了,咱们就去国外登记结婚,好吧?”
陆万劫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无忧支支吾吾地说:“会不会……觉得……我……妨碍了你的……理想。”
“没有。”陆万劫轻快地说:“和你在一起,最重要。”
林无忧脸上红了红,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陆万劫好像真的挺爱自己的。
他在棉被里轻轻摸摸自己的脊背,忽然非常期盼离开这里了。只要自己不死,只要身体恢复原状,一定不辜负陆万劫。
☆、离心
体检的当天,广场上排了好长的队伍,按照性别和年龄分别分成了好几组。
负责检查的是医疗队,主要做核辐射程度和人体免疫方面的检查。检查场所是一个临时用军绿色帐篷搭建的房子。每一个从房子里出来的人,手腕上都带着一个软软的手环,像是用某种金属制成,十分结实。有的是蓝色,有的呈红色,有的呈紫色。据说是根据身体受辐射的影响程度而定的。
陆万劫一早就去排队检查了,他手上倒是没有带任何东西,因为他的身体对辐射是免疫的。
污染区里也有一小部分人,因为体质特殊,没有受到辐射的影响,当然这些都是极少数。
林无忧不太想去检查,上午在床上拖拖拉拉地睡懒觉,快中午的时候,林铁衣来找他,同时对他晃了晃手腕:“看看,我也没事。”
林无忧从床上坐起来,担忧地问:“要怎么检查啊?脱衣服吗?”
“不需要啊!”林铁衣摊手:“就是用探测器在全身扫描一遍,然后抽一管子血,就没事啦。”他笑得龇牙咧嘴地:“老子真是太幸运了,出来的时候一个当兵的还找我,建议我参加救援队呢,哈哈哈,我脑子有病才去呢。”
无忧听见他说不用脱衣服就能检查,总算是放了心,于是起床穿戴整齐,扒拉了两口饭,就跑到广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