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勾唇笑了笑,“唐爱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口舌生疮,连话都说不清了。”
“陛,陛下。”
唐云舟吓得手心冒汗,差点没当场跪下。
他确实该改一改自己鲁莽的性子了,就差了那么一点,他就冒犯了当朝天子。
还好,小命还在。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神色从容的沈重樾,心想着这家伙莫不是早知道,再或者皇帝不会就是他请来的吧。
正思忖间,却听沈重樾道:“陛下能来,是小店之幸。只是臣不知,陛下传内人来此所为何事?”
前一阵,沈重樾确实偶然在明祁帝面前提过姝娘准备重开玉味阁一事,却并未邀请明祁帝前来,他并非这样的性子。
不过看当时明祁帝的神情,显然是很感兴趣,因而方才听了华庆嫣的话,他便隐隐猜到了是他。
明祁帝慢条斯理地坐下来,“自前一阵太后从赵国公府回来,便在朕面前好生夸赞了一番将军夫人的厨艺,朕甚是好奇,听闻将军夫人的酒楼今日开张,便想着来凑凑热闹。”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朕不知该点什么菜,就想着请夫人前来,或是能给些好的建议。”
连唐云舟都听出明祁帝这话里的拐弯抹角,店中负责点菜的伙计都是提前学过的,同样给得了他建议,想见人直说便是,偏偏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沈重樾默了默,只道了一句“是”,应声退下。
过了约摸半炷香的工夫,明祁帝抬眸便见沈重樾牵着一个女子进来了。
那女子一身月白的长衫和藕红的绣花罗裙,裙下的小腹微凸,已显孕态。
她垂眸低身施了个礼,恭敬道:“妾身见过毕大人。”
毕大人?
正在喝茶的明祁帝微微一愣,呵,这不但是瞒了他的身份,连姓都给他改了呀。
“夫人多礼了。”“毕大人”瞥了沈重樾一眼,低咳一声道,“本官不过是受将军之邀,来尝尝夫人这里的菜色,还需麻烦夫人好生为本官介绍一番。”
“大人客气了。”
姝娘微微抬眉打量着眼前这位“毕大人”,看年岁,也就稍比沈重樾大上一些,模样儒雅隽秀,但仅仅只是坐在那儿,周身便是掩不住的威仪。
看沈重樾对他恭敬的模样,想来是朝中的哪位重臣。沈重樾的身份已然不低,可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便能位极人臣,实在不简单。
姝娘不敢马虎,忙命伙计将先前抄好的菜单拿上来。
寻常酒楼,都是将菜名写在木牌上,再挂在大堂中。可姝娘觉得不方便,便将菜名都写下来抄在了纸上,让伙计拿给客人选。
明祁帝在菜单上扫了一眼,上头约摸二十几道菜,有荤有素,只让他惊奇的是,每道菜名之下竟用略微小一点的字描述了菜的疗效。
这倒是新奇。
收到明祁帝投来的询问的眼神,姝娘抿唇笑了笑,“大人许是对玉味馆还不了解,玉味馆与旁的酒楼不大一样,我们这儿的菜可以说都是药膳。”
“药膳?”明祁帝微微挑眉,“难不成这些菜中都放了药材。”
“是,也不是。”
她这模棱两可回答足够吊起了明祁帝的好奇,只听姝娘娓娓道:“所谓药膳,并不仅仅指在菜中加入了药材。万物皆可入药,只是药膳将食物作为药物,或让食物与药材共同烹饪,寓医于食,既美味又能养身。”
明祁帝说罢,微微颔首,看向姝娘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欣赏。原听说他这位大将军新娶的夫人是个出身乡野的女子,便觉得她大抵是个没读过什么书,见识不深的。
可方才这一席话,倒是让他对姝娘另眼相看,看来浅薄的人反而是他了。见到姝娘头一眼,便打定了沈重樾是被美色所迷,但如今再看,兴许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因时而食最是妥帖,现下入秋不久,天渐寒凉干燥,最适宜吃些滋阴补虚,润肺清咳的菜。”姝娘提议道,“公子不若尝尝店中的荷叶蒸乳鸽,银杏鸡丁和腔骨萸药汤。”
前两道菜明祁帝倒还能想象出大致的模样,只是这最后一道……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这腔骨萸药汤是一道怎样的菜?”
“这腔骨萸药汤是将山茱萸,山药和枸杞放在纱布包中,与猪腔骨炖煮而成。”姝娘解释道,“山药补益肺脾,益气养阴,山茱萸又是滋补肝肾之药,极适宜初秋时令凉燥伤阴的调补。”
明祁帝听罢,觉得倒是有些意思。
“那夫人所说的菜都各来一样吧。”说罢,他又低头指了指菜单上的一道莲子百合煲和芋丝饼,“还有这两道。”
“是。”伙计一一记下,接过菜单,应声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