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微微一愣,他回到京师已是多日,见过了成栾,段德两个兵部重臣,但说起收获来,并不算大,成栾要痛快些,答应在兵部稍为转圜,不过前方战事正急,一应支应却要比平日减上两成,说的到也合情合理,到是段德疏拒之意甚浓,好像丝毫不为正在他麾下效力的儿子担心。
这里面的关节在陈常寿嘴里就简单多了,成栾乃兵部左丞,李严蓄失势之下,除了兵部尚书李承乾外,兵部当以成栾为首,奈何成栾在兵部日久,和兵部左侍郎李严蓄交往甚密,若李严蓄离职,李承乾自不会在兵部再扶植起另一个李严蓄来的,到是对向来公事公办地段德颇为属意,至于兵部右侍郎的位子,既然李严蓄还未曾去职,那么也就压了下来,由此可见,当今圣上对李承乾还是信重有加的。
这样一来,成栾心中能无怨气?如今李严蓄出京任职,但还挂着左侍郎的职衔,看样子又有起复之望,看这情形,成栾这位兵部左丞在近些年是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可能了,稍微向和就要成为李家的女婿的赵石示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再加上去请人的乃是香侯府地人,试问京师这些年,能支使香侯府之人的能有几个?看到这个,成栾也不可能一口拒绝的。
至于段德,本就是有清名之人,李严蓄得任重职,李承乾为了拉拢他,兵部右侍郎一职当已是囊中之物了的,这个时候和李家撇清来来不及,又怎么会为左卫说话?能赴赵石的邀约,大多还是看在儿子地面子上,给赵石一个暗示,不要难为人家的儿子而已,至于其他,自不用提了。
对于这些朝堂上勾心斗角的东西,以及这些朝廷命官心里复杂到极处的想法,赵石估计自己一辈子是别想都弄明白地了,不过陈惜寿却是信手拈来,好似天生就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般。
其实真说起来并不复杂,只是见一斑而能窥全豹的本事并不是人人能有,这也便是人才能显示其作用的地方了。
既然成栾这里答应了,兵部那些乱麻相仿的事情赵石也不想掺和,左卫这里说是大权独揽也不会错,也就不用常年在军营看着,索性便在家里让几个新请来的先生教他读书习字。顺便琢磨一下去见折大将军时应该说些什么。
不想今日却被突然叫进了宫里,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却原来是皇帝闲着没事游园,至于说攻川战事正是如火如荼,这位素来勤勉的陛下怎么就有这个闲心了,赵石到也明白几分。
说起来一场战事,最麻烦的当属准备阶段,规划战略。排兵布阵,后勤供应,人员任免等等可谓是千头万绪,不过等到战事开打,事情反而便少了许多,有功得功,有过得过,再保证粮草供应就算完了。
这当然指地是一场准备完善的战事。不过攻川之战好像就是一场这样的战事,大秦准备了数年之久,这时要看的也就是众将临阵指挥的才能了,后方也不是没有插手的余地,相隔千里。后方再胡乱指挥,恐怕这样愚蠢的事情大秦上下还不会做的出来。
如今捷报频传之下,这位皇帝陛下一高兴,休息个一两日到也不算什么。
游园之际。诗歌唱答,这样地情形本是常见,自古君王身边也总不免有那么几个文章练达之辈,应情应景,若是偶得些佳句,流传出去,难免又是一番佳话,皇帝喜欢。臣子也喜欢,君能臣贤,在百姓眼中莫过如是地。
被几个重臣瞅着,赵石到也感到些压力,他又不熟悉什么文会之规,本想着推辞了事,不过转眼间看到几个重臣都是面露微笑,一副沉稳自若模样。好似人人带了一张脸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尤其是侧前方。李承乾眯着一双鹰眼,似笑非笑的,怎么看都让人难以顺眼。
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到是有个主意,臣小时家贫,与同村孩童玩乐之时,总是输了地人在地上爬一圈……”
周围人等立即脸上变色,即便是有撑船度量的杨感这时也一下直起了腰杆儿,眯缝着的眼睛瞬间睁大,试想一群朝廷大臣,在地上爬的情景,到不如杀了他们来的轻便些,几个人心中都是不寒而栗……景帝李玄谨脸色也是一沉……
所幸赵石继续说道:“几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自不能效那孩童之举,不过诸位大人得了彩头之类也是无谓,不如这样,输了地人说一件平生最尴尬之事,也能博得陛下以及诸位大人一笑……臣肆意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众人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李士芳更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他自然不在乎什么君前失仪,因为他还没有到能在乎这种小事的位置上。
景帝李玄谨也笑了起来,指着赵石道:“无趣之人却能说出有趣的主意,朕就知道……好了,诸位卿家,如此可好?”
这个时候众人还能说什么?都是苦笑着点头称是,接下来,估计除了杨感和李士芳,其他人根本没什么心思想什么好诗好词,多数都在想输了之后又该如何了。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出题,这个评官也请陛下任了,也好让诸位大人心服。”杨感笑眯眯的说道,众人也都是点头,心说,让陛下出丑是万万不行地了,杨相不愧是四朝老臣,只这份心思便堪称玲珑剔透,旁人比也比不得的。
“好。”景帝李玄谨也不推辞,“今日闲来相聚,又不是考文会诗,不宜弄些刁钻的题目,大家寄情于景即好,谁愿先来?”
“臣愿抛砖引玉,望陛下允准。”
众人看去,却在排在最末的一个礼部郎中,以其品级,自是不会有资格随君游园,不过正逢他入宫禀事,也就跟了来,至于此人叫什么名字,朝廷各部郎中数十人,非是礼部之人,就算面熟,这里几个人中,也少有人能叫出他地名字的。
在众人注目当中,小小的礼部郎中有些战战兢兢也就属于正常了,不过能在君前露上一次脸,对他来说可属难得的很了,见皇帝陛下微笑允准,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道:“臣学识浅陋,只是百愚一得,还请陛下,诸位大人雅正。”
“园成景物特稀奇,奉命羞题共诗怡,谁信世间有此境,游来宁不畅神思……”
众人听罢却都一笑,这诗也就是中平之作罢了,到是读来颇有性情愉悦,心胸阔达之意还算有些让人眼睛一亮的地方,不过礼部出来之人,才学本不只此才对,这人到是生了一份好心思,诸人不禁多注目了几眼,不过试问大秦上下,能让这些人注视上几眼的又能有几人?到也不枉了这位郎中大人的一番作为。
“诗才到是有些,但称不得……既然在朕和诸位大人面前献了丑,朕却要罚上你一罚了……”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心道,这个赵石,出地好主意,真是有趣儿,好似又回到了当年万事不管,只想着兴风作浪的年纪一般。
这位郎中大人也知道这话的意思,到也早有准备,红着一张脸却是瞅了瞅杨感,见对方笑的有些古怪,他这里好像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最后才一咬牙说了起来,原来是他当年赴京赶考时候的事情,来到京师,自是闭门苦读,想要一举得中,但文会之类的却不能不去。
一日,他与同窗好友参加文会回转,天色已晚,醉醺醺的回归宿处,黑暗之中,却见数条黑影翻墙而入一户人家,两人醉意本浓,这时却是清醒了许多,他到是为人机警,怕是大呼小叫,惊走了贼人,却让好友急急去报官,自己则顺着贼人留下的梯子爬了进去,想要看看贼人去了哪里。
只不过喝地确实有些多了,腿酸脚软之下,在墙头一个倒栽葱便掉了下去,这下动静可不小,自然惊动了人。
倒霉地是那些贼人好像都溜走了,等他好友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左三圈右三圈地围满了人,他却是被人捆了个结实,怎么解释人家也是不听,更加让人羞的差点钻地缝的是,原来这家白天结亲,他翻墙而入的地方却是人家的洞房所在,听房之事,本是关内之习俗,估计那些黑影也是人家年轻亲朋子弟,进去听墙角的,但他这么一个外人,说破了嘴,也让人难以相信他是路过的,再加上一身读书人的打扮,这户人家的主人可是恼了,非要送他入官不可。
听到这里,众人已都是笑不可抑,最后才听他说道:“幸亏杨相路过,好言驱散了乡邻,又有同窗好友作证,这才免了斯文扫地,遣送回乡的结果,之后再不出门,只顾读书,科考中一举得中,以后每遇事端,也常以之自醒,不敢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