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恂还记得那日在别院,陆闻笙听到温姓时的异样。
他这个舅舅,从来端严持重,看似儒雅干净,实则行事果决,冷情冷性。
母后常常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多听舅舅的意见。
说陆氏是他和母后最大的倚仗。
这让萧恂内心不满已久。
他是天潢贵胄,身上流的是天家血脉,陆闻笙更该依附,尊重他,而不是整日一副淡然高洁,高高在上的模样。
于是有意无意,他的目光又扫了眼念兮,这才离开。
不知舅舅那日眼底的波澜,是否与这位温小姐相干?
若当真是同一个“温”,那便有意思了。
“去查一查她。”
……
寿筵上,一阵锣鼓锵锵声起。
连着厅堂出去,有一大片花园空地,新搭出来的戏台之上已经开始唱戏,唱得是五女拜寿。
整个厅堂都是开阔的敞间,人坐其中,便能看个仔细。
念兮从前做丞相夫人时也爱听戏打发时间,但她更喜欢那些幽幽的唱词,三两个人便能将一出戏演的肝肠寸断。
不过像太夫人这般的年纪,却更喜欢恢弘热闹的场面。
厅里的地龙烧的很旺,人又多,香气扑鼻,即便开着门窗,仍叫人感到气闷。
李氏正与一旁的夫人低声叙话,念兮说了一声,往外去透气。
整个辅国公府,端庄古朴,虽处处张灯结彩,但亭台楼阁,含蓄大气,可见其底蕴绵长。
因是做客,念兮不好走远,只在厅堂外的空地上散一散。
“你也是出来透气的?”
有女声从斜后方传来。
念兮闻声转头,便见许宛歆一身雪狐大氅,正笑盈盈与她说话。
“是,出来散一散。”
“戏台上敲敲打打吵得人头疼,你这里倒是妙得很,好歹能叫人松快松快。”
其实这处不过一片空地,景致多好倒也谈不上,不过许宛歆既已如此说,她便笑着从旁侧身两步,腾出地方。
许宛歆笑着上前。
她生得娇妍柔弱,念兮本已足够纤细,可她更有三分羸弱,缓步行来,旖旎风姿,京城里有不少好事子弟私下里称她是“病西施”。
“前次见到表哥在‘浮生半盏’门口与你叙话,我本要上前,却有急事被家中长辈唤回。我自幼同表哥一起长大,知晓他这个人最是面冷心热,我自小信赖他,所以心下总想与你亲近。我能叫你念兮吗?”
她声音婉转悦耳,笑容也真诚和煦。
念兮清凌凌一笑,“许小姐不必客气。店子里开门迎客,虽是女店,也有不少男客会打包带走茶点,本是寻常。至于如何唤我,些须小事,随许小姐心意便是。”
她说称呼小事,却仍旧只肯客气的叫一声“许小姐”。
许宛歆望着念兮,脸上依旧挂着笑,笑容却微微滞了一下。
自春日里温念兮入京,京中大小场合,二人已不知碰面多少回了,但每次近旁总有旁人在。
或是王慕宜,或是其他贵女,念兮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和自己的对话更是寥寥。
许宛歆心中愈发觉得温念兮空有其表,懦弱不堪。
她暗中估量这个叫顾辞与表哥反目的女子许久,温念兮本身并无任何锋芒可言,性情也如白水一般温吞。
除了貌美鲜妍的优势之外,一无是处。
男子当真肤浅,只看重皮相。
竟连表哥也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