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素来是慎之又慎。
然而有一些事,某一个人,却总难以谋定而后动,只取决于当下的心境,和不能看她受苦的决心。
于是浅浅露出一点笑,他不紧不慢的声线漫过大殿,滑过每一个人的心尖。
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靖王殿下以为呢?”
这便是甥舅两个公开的对峙了。
萧恂几乎是勃然变色。
他的舅舅,当着满殿的人,非但不帮他,却也要来横插一脚,偏要羞辱他!
“恂儿!”
上首的陆皇后惊呼一声,再没有方才人淡如菊的优雅,从宝座上起身,盯着殿上的萧恂,轻轻摇头。
莫要将事情闹大。
陆皇后知道自己的弟弟,陆闻笙看起来圆融温厚,遇事妥帖,但性子里自有一股执拗,一往无前。
先时萧恂来寻她,说要纳温念兮为妾时,她心下有过犹豫。
她知道闻笙对这女子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好感。
但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之女方月恒,眼看着就要嫁给闻笙为妻。陕东道管辖包括整个黄河以东的地区军事大权,对于恂儿的大业,颇多助力。
为此,陆皇后思虑再三,才准允了萧恂之请。
因为女人看似娇弱,有时候对付男人,却是一把利器。
她不能放任温念兮这个隐患存在,左右恂儿喜欢,给他倒也很好。
却万万没想到,她这一向老成持重的弟弟,会当着方小姐的面,公然维护温念兮。
当真是祸水!
但此时且顾不上料理她。
“定是方才席间吃多了酒,”陆皇后舒一口气,缓和了神色,笑着转圜道:
“怎么一向亲厚的甥舅两个,倒认真拌起嘴来?”
她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说成轻巧的拌嘴。
这会儿自有那懂事的夫人,递上梯子,“皇后娘娘设宴,这酒自然是顶好的,别说辅国公,妾身都贪吃多饮了几杯,这会儿正酒意上头呢。”
“可不是,这玉泉酒是比咱们平日里喝的果酒劲大。”
场上一时说得热闹,倒将方才靖王要强纳念兮之事,黑不提白不提的囫囵过去。
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