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卫阿姨约好了,来家里包饺子,是吧?甜甜?你还等着吃现包的饺子呢!”陈雨刮了下邻座玩身上安全带的郎甜甜的鼻子。
“好的!好的!不过别把你卫阿姨累着了!”陈抗美秒懂事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门动,郎因回来了,他刚先下车去安顿的二老。今天限行,郎因从对面酒店走回来,人造皮毛领子上一片晶莹,下雪了。
他抖抖风雪夜归人的自然装点,脱下白色有暗花的羽绒手套拍打裤子,跺跺脚底的泥泞,嘀咕着,“这叫什么事儿!”
“我不跟你说了,郎因回来了,我问问他,爸和卫阿姨明天的安排。”陈雨挂断电话,蹬上毛拖鞋,走到客厅。
“什么这叫什么事儿?”陈雨接着郎因的话茬。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在家工作,给你跌份了?”郎因没好气,暖气足,他脱得只剩一件白t恤。
“此话怎讲?今天又哪句话说错了,惹得您老自尊心爆棚?”陈雨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没跟老爷子说,我从机关走的事?是不是滴水公司那一集,他们都不知道?你爸是不是就图我能装点门面,才愿意认我当女婿的?我都改姓了,姓爱新觉罗了!我他么的正经钮钴禄氏后人!”
陈雨深深瞅了郎因一眼,发现郎因睫毛上的晶莹没抖掉,她拿食指去掸,被郎因躲开,晶莹落下,居然是泪。
钮钴禄·因哭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你、你家人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得起过我?”
“你们在乎的是平台,不是我这个人!”
“我一晚上招待、花钱,鞍前马后,尽不尽心?”
“你别姓钮钴禄了,你叫车轱辘算了!说几句得了,还没完了!”陈雨听不得男人啰嗦,哪怕晶莹落下。
“你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不,缺点,就是没有妻性!”郎因把矛头转向陈雨。
“我不是没有妻性,你要的也不是妻性,你要的是母性!你有意见,你自己提,我爸喊爱新觉罗,你能更正,我爸说你在机关,你不能再次更正吗?我没有想瞒,是没逮着机会说,值得说吗?值得吗?都是过自己的日子,哪怕父母,也不能帮我们过日子了,说那么多,干嘛?你跟你爸妈说了吗?”陈雨一阵抢白。
“对,我要的就是母性,我当初看上你什么了?我当初觉得你能做好我的小妈妈,我就是这么脆弱,男人至死是少年,我错看你了!”郎因强词夺理。
“小妈妈”称呼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很久以前,陈雨甚至为该昵称窃笑过,含羞过,手边的事儿刚顺留些,不堪的回忆又隔着时空袭来,她以为那些伤痛早已过去,其实没有,她想起郎因和谈洁婷的聊天记录,冷笑一声,脱口而出,“去他妈的小妈妈,去找你的谈妈妈吧,你今天能在家待着,丢掉机关的工作,你自己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不敢你爸妈、我爸提?敢做不敢当!别出门惹了事,全我兜着。”
郎因没领会陈雨愤怒的点,他天真的以为,回家就是回家了,陈雨接纳就是翻篇了,熟料只需一根火柴,就能点燃陈雨记忆的柴火,他的下一句更如一盆滚油浇在陈雨身上,“小谈也不是我的理想,我开始以为她是,后来发现是神经病,所以我才回到你身边啊!”
他企图拉陈雨的手,表忠心,被陈雨粗暴甩开,“你四十岁的人了,巨婴也该成熟了,你一辈子都在找妈,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今后,不会再有人给你兜底,我绝对不会!你也不要想着,我在这件事上安慰你,帮你开脱,帮你解释,你要么接受现实,要么改变现实,有人质疑,你不痛快,你自己去面对,郎因,你刚说我是不是瞧不起你,是,我瞧不起你,瞧不起你出轨,瞧不起你出轨兜不住了,还让原配去解决。”
陈雨说完,回房间,把门关了,郎因一路追着,对着紧闭的门,他扬起拳头想敲,思索片刻,像斗败的公鸡,颓然放下。
陈雨在暗夜里的思索,界限、能力有限,不当任何人的妈。他爹是全镇的儿子,全镇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