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和邢总,陈雨和于小航,三个人像师祖、掌门人和不肖徒儿的感觉,掌门人要手刃不肖徒儿,清理门户,师祖说,算了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于小航在光华路18号院门口的畅聊茶馆约陈雨喝茶。
她眼中噙泪,粗厚嘴唇涂了口红,仍看得出白色脱皮,她的马尾又黑又重,她穿着红色毛衣,牛仔裤,戴着眼镜,像个女学生,和镜头前精明强干、穿着网格纹小黑裙的职场丽人不是一个人。
“雨姐,对不起。”她十指交叉,不停扭动。
陈雨不为所动。
“播出的没办法,没播的,都会在适当位置,给您署名。后期在别的平台播出时,前面几集,所有集都会补上您的名字。”于小航用了“您”,像她刚在陈雨部门实习时,称呼陈雨的那样。
“就这样?”陈雨端起茶杯,服务员前一秒刚给她倒上茶。
于小航心里突突的,陈雨不会讹上她了吧?“那……我个人需要赔偿点什么吗?您开个价。”她眼一闭,心一横。
“于小航,我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一个署名而已,至于搞到现在这么难看吗?只是一个署名。”陈雨放下杯子,一向含着笑意的圆眼睛,满是逼人的寒光。
“雨姐,你不知道我的难处。”于小航嘴角一抽,眼看要哭出来,她考虑周到,今天势必要演一出苦情戏,眼妆一点没化,不怕花。
陈雨往后一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一棵龟背竹,养在白瓷花盆中,放在沙发右侧,如果从窗外看,龟背竹的叶缝里,陈雨对着梨花带雨的于小航,如知心姐姐听小妹妹聊情感故事呢!
确实,于小航正在诉说情感故事。
于小航这两年完成了几件大事,升职、恋爱、结婚、生子。孩子十个月,养在老公老家。
“我们这批,进来的时候,单位已经不能解决户口了。”于小航黯然。
“嗯,我们这批是最后一批。”陈雨点头。
“雨姐,你看你什么都有,你没有的,运气够好,也有了。”于小航凄然的笑,“我老公在外企打工,也没户口。你明白,孩子不在身边,猫爪子抓心的感觉吗?我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打飞的回老家看她,这不是长久之计,未来就算她长大些,能来北京,上学怎么办?能上小学,还能上中学吗?能上中学,还能在北京高考吗?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北京户口这么重要。”
“和《风情》什么关系?”陈雨脑子飞快地转。
“现在,靠积分能落户。”于小航简短的说,“获个国家级别的奖能加十二分,加上,我肯定能落户,孩子跟着能有北京户口。”
“好好干,在这样的平台工作,获奖不是难事,我二十八岁,就得了国家奖。”提到孩子,陈雨面色温和些,事业、学业上顺风顺水的她,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天真。
“雨姐,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才华和运气。”于小航微微一笑,“听说你十六岁参加高考,还是高考状元,后来保研上岸,你一进台,邢总便视你为亲信,你出道就遇到大项目,正如你所说,你28岁就获了国家奖。你嫁了北京人,你老公在正正经经的体制内单位工作,你早早买了房,你的父母常年在北京为你看孩子,你的孩子从小享受着正宗北京人的待遇。”
“于小航,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你的条件不差,如果不是挑,你早早就恋爱、结婚了、早早安家。我们的平台一样,机会均等,我从来没有,相信邢总及其他同事、领导也不会吝啬给你机会。”陈雨在于小航的话中,听出她的自卑和对自己的嫉妒。
“是,我是名牌大学毕业,但我高考复读了三年。我是单亲家庭出身,我爸和我奶奶是对我最好的人,他们都已经去世了。我妈妈不爱我,只知道找我要钱,贴补她后来和别人生的弟弟,我娘家没有任何人能依靠,我只能靠我自己。”于小航不知是有意卖惨,争取陈雨的同情,还是找到一个出口,趁机发泄。
“我妈妈从我上小学时,就和隔壁厂的一个男人偷情。有一年我中考,出考场,我看到我妈,我当时想,我妈妈怎么会来接我呢?我在她心里并不重要啊,我挺感动迎向她,后来,我才知道,她要和那个男人开房,用来接我出考场为借口。我考试的地方和我家很远,她只有用这个借口,才能合理出门住酒店。”
“雨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实际年纪只比你小两岁。我复读三年,高考前,找人改了身份证,怕以后不好读书、就业。大学毕业,我一边读研,一边打工养着男朋友,全力协助他全职考研,他考上了,研二申请奖学金出国,从此再没消息。”
于小航从包里掏出烟,她抖一抖,抖出两支,她递一支给陈雨。一如曾在一个部门时,彻夜开会,讨论工作时。
“对不起,这里不许抽烟。”服务员小妹穿着淡绿衣衫,拖地长裙,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