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金穿件驼色西装,如骆驼般笨重地前移,看身段,瞅肚子,有八个月身孕了吧。
“这边!”陈雨冲她挥挥手,他们约在一家西北主题的高档餐厅,地方是沈金金选的,孕妇为大,当然,离朗甜甜看内分泌的地儿不远。
“看看想吃什么?”
“甜甜,叫阿姨了吗?”
“阿姨,你肚子里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三个大小女人三张嘴同时说话,乱了套了。
“服务员,点餐!”陈雨吆喝。
“酸奶,手抓羊肉、羊肉串、水煮牦牛肉、兰州牛肉面,对了,这家酿皮是一绝,不能不尝。”沈金金哗啦啦翻着菜单。
“加个干锅土豆片,西北的土豆比其他地方的都强。”陈雨瞥一眼沈金金手中的单子,看见一叠熟悉的红,那是辣椒和孜然作用下的土豆。
“妈妈,我想玩会儿手机。”朗甜甜很懂什么时候提非分要求。
“拿去吧!”陈雨拽下脖子上的绳子,绳子连着手机。
“怎么样?孕妇大人?点这么多辣的,受得了吗?酸男辣女,这回生个姑娘,没跑儿了吧!”朗甜甜的叽叽咕咕停止了,陈雨才得安静和老友叙旧。
“受得了,不吃点辣的,每天都过不去,嘴淡,一淡就苦。”沈金金做出吧唧嘴的架势。
“你这长了有三十斤?”陈雨眯着眼,上下打量,“得悠着点。”
“你太客气了,四十五斤。”沈金金一笑,真是满脸横肉。
“天啊!都长在你自己身上了,不长在你身上,也会是巨大儿,控制点。喝点啥?我要毛峰。”陈雨又把服务员叫过来。
“三泡台,这里的特色。没几天,就要生了,医生说我可能早产,今天是我能出来溜达的最后一天,怎么样,给你面子吧?”沈金金宣布这是她“生”前的最后一面。
“太给面儿了,慢着,你的意思是,我随时都要准备把你送医院?”陈雨倒抽一口气,意识到责任重大。
菜一一上齐,前几天电话中叙的八卦今天接着续起,陈雨幽幽叹口气,提到中午老方找她商量让于小航署名,并排在她前面,被她拒绝的事儿,“接下来,你怎么办?最近手里有活吗?有钱吗?”
“钱,过日子一时半会不缺,你知道我一直过度准备的性格,不会等到揭不开锅,才会想起找米,是未来老方这条线断了,起码暂时断了,台里的活儿,因为于小航的缘故,也断了,我要好好谋划下了。”陈雨挠挠头,“家里远的,近的,还有几件大事要操心花钱。”她的意思是姐姐的别墅,父亲的养老,孩子的教育。
“朗因呢?大处长不能养你们娘俩?”沈金金好奇。
“处长才贫寒,体制内,都是死工资。而且前些年,我挣得比他多,不找他要钱,养成了他赚钱也不交给我的习惯,这两年,他有时给我点儿,还觉得奇怪,咋你还需要我给钱呢!我这头啊,就没开好。”陈雨自嘲。
“我能帮助你什么?”沈金金胖手撑起嘟着的腮帮子,娇媚的姿态配合体重,完美再现了当代杨玉环的姿态,她藕似的胳膊搁在隆起的肚皮上,个人实现了肢体闭环。
“有活儿的时候想到我,”陈雨把身体往前一探,直接地说,两只胳膊全压在桌上,像在赌场上。
“你能帮助我什么?”沈金金半真半假地问。
“全链条都能做,除了不能出差,给钱就行,姿势任选。”陈雨半真半假地回,前半句真,后半句假,“你生完孩子,我给你当月嫂,现在你去哪儿找我这样高学历懂英语会带孩子还会做片子的月嫂。”
“陈雨,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你挑,不对你胃口的项目,给多少钱,你都不接。”沈金金停下筷子,不,抓羊肉的手,仔细端详陈雨的圆脸。
“我过去年少无知,现在生活所迫,过去谋爱,现在谋生,”陈雨推了一把痴迷手机的朗甜甜,“小祖宗看一场病,挂号就花了三千,拍骨龄片五百,来回打车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