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拜伦拍了两下手掌。
几乎在掌声一落,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起来。听觉灵敏的达可立刻听到一阵难以自制的抽气声。这种声音达可并不陌生。譬如,锤子石头每次看见自己最喜欢的烤肉;又譬如,哈迪斯将闪亮亮的晶石聚到阳光之下时;再譬如,妮妮每次都情不自禁地偷偷拿出风速双刃仔细拭擦那时。这是一种惊艳的抽气声……
达可才望过去,眼睛忽然就转不开了。那是十个身材曼妙到极点的女人。从对方的身高和肤色达可确信她们绝对不是草原女子。她们太过高挑了。这十个女人都身穿白色的轻纱,白色的轻纱像晨曦的迷雾笼罩着她们几近完美的身姿。透过层层迷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一丝不挂的肉体,可当你认真望下去的时候,却徒然发现,原来看得并不真切。最最奇特的是,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看到鼻梁以下的娇容。
她们像踩在云端之上飘然的仙子。雪白的玉足点在柔软的毛毯上,每一步,给人的感觉都是飘渺的,神圣的。
大厅忽然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吃得津津有味的两兄弟都情不自禁地盯着面前这十位女子。
轻柔的乐音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响起。没有人注意到,也没有人再去注意,因为,她们开始翩翩起舞了。说句大实话,达可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纠结的舞蹈。关注她们仿佛微波一般轻轻荡漾的舞姿,你会觉得她们正如九天之上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女。然而,当她们流动着春情的眼波不经意间落到身上时你又突然觉得她们身上无时无刻不充满着勾人的风情。
达可已经看不清面前的女人了,他看到的是一团团时而分散时而聚合的云雾,还有云雾之中不时泄露的阵阵春光。达可今晚没有喝太多,可是,他还是醉了。
轻柔的乐音猛地一变,铺天盖地的刀剑交击和绵绵不断的马蹄声仿佛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悲壮的战事。众白纱女子嘴唇一抿,柔和的舞姿随着乐音同样一顿,转而大开大合,仿似真的在战场上厮杀一般!!
掌为刀,腿为剑。粉嫩的肢体相互交缠,殊死的战斗直叫达可喘不过气。
雪白的轻纱,粉红色的肉体,包括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幽香。视觉上,嗅觉上,达可都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极限体现。乐音已到高潮部分,连绵不断的金戈铁马越发激昂,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纱,面戴银具的高挑女子猛地闯入营帐一下子混入舞者的阵营。
本来是突兀到极点的插入,给达可的感觉却竟然像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达可的注意力立刻转到黑纱女子身上。黑色的纱衣更加朦胧,同样更加挑引。这名女子才进入,众白衣女子便转而齐齐朝她攻过去。翻飞的藕臂,跳动的玉兔,灵蛇一样扭动的腰肢,看得众位男人的脸颊像充血一样通红。
乐音终于变得悲切,战火纷飞的城市,尸横遍野的荒漠渐渐消失不见,沉积下来的,只有失去的悲痛和苍凉。不经意间,达可的目光从过舞起的纱衣落到那些女子的面上。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更加看不见对方故意敛起的眼波。只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楚楚动人却不断不断侵袭着达可的心灵,令他忍不住就要上前将这些女人拥入怀抱。
不仅仅是达可,在座的所有男人全部都是这样的表情。
乐音退去,纱衣女子也跟着退去。转眼间,诺大的宴厅只有坐在两侧的一众男人,还有那些垂头端坐的侍女。
“好!!”一把高昂的声音从对面的座位传过来,达可回神一看,那个一直表情冷漠的男人,那个一直对身边的草原美女无动于衷的男人,那个被拜伦称之为伊恩的三级强者,竟然踩在桌面高声呼嚎。而就算达可这个外族人都知道极为失态的举动,众人居然见怪不怪。
大王子神色依然震惊自若,他带着温和的微笑,开始慢慢地鼓掌。
丹尼尔摸一把额头的汗水,红光满面地嚎道:“妈的,每次看她们跳舞都看到我情难自禁,刚才差点没忍住我就扑上去了!!”这家伙口沫遮拦,看得达可目瞪口呆。
“就是啊,太勾人了!!”其他人都发出由衷的附和,就连达可,都忍不住心里暗道一声妖精。
这些舞者,跳起舞来的时候真是仿如仙子一般凛然不可侵犯,实质上,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致命的诱惑。而且,对方似乎非常了解男人的本性,她们戴上了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好奇的男人总是希望看到银面具之下的真容!!如此想着想着,达可冷不丁一愣。
演练这种舞蹈的人,绝对是一个对男人非常之了解的人!对男人了解的人,除了女人,达可想不到其他。而就算他是来自西边的老土冒,达可也明白一点——所谓乐而不淫,真正的舞蹈其实是一种肢体的艺术。艺术,就绝对绝对不会具有这种致命的诱惑!套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这是下三滥的色情挑逗!!
丹尼尔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殿下,刚才突然闯进来的那个黑纱女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小妖精最是勾人,看过来的眼神麻麻痒痒,好像如有实质似得。我说殿下,你这样就不对了,藏着掖着到今晚才露出来。”说到这里,大胖子顿了顿,朝达可这边望过来,“尼罗公子,殿下对你真是没话说了。我跟殿下从小到大的交情,他都没敢将那黑纱女子摆出来,可今晚你才到这里,殿下便迫不及待地露上一手。”
大王子莞尔一笑,“尼罗公子毕竟是我们草原人的贵客,招呼贵客,当然要做到最好了。”
无可否认,达可其实还有那么一点感动。
说起那个女人,在座的人开始七嘴八舌。有的问她是何许人,有的问她是什么时候到草原的,还有的问对方的名字。大王子对这些问题一概报以微笑。倒是对面的伊恩自从黑衣女子离开之后便一直若有所思,情绪不高。
达可瞥了眼身边的锤子石头,两兄弟脸色呆滞,一直抓着油腻的羊腿。从那些女子退走之后,这两位铁塔一样的大汉的视线便一直落在被微风吹起的门帘上。达可脑海忽然闪过一个词语,发春。对,这两兄弟竟然发春了!
当宴会结束宾客离场的时候,丹尼尔大胖子走路都是一晃一晃,走条直线都困难。伊恩更是彻底,直接醉倒在座位上,任凭别人怎么摇晃都不醒。大王子想了想,干脆让他在这里睡一晚算了。
锤子石头两人早被达可打发回去睡觉。直到现在,两家伙依然有点神不守舍,不,应该是神魂颠倒。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少爷说了些啥。达可见大王子在送客,和他说一声之后拉着塞缪尔往草野外走去。
略微的酒意被夜风一吹,当场清醒了很多。两人并肩而行,都没有说话。半晌,达可酝酿了一下言辞,问道:“大王子的人找到你之后,怎么说?”两人之间可是隔了塞缪尔外婆那一层,所以达可总觉得有点不知什么的感觉。
“没什么。他的人将我喊到这里来,给了我一份体面的工作。”塞缪尔今晚是唯一没有沾过酒的人,神色依然冷静理智。不过,达可看得出,对方面上不是露出思索的神色。
“干什么的?”达可站定身子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塞缪尔反问了他一句。
“如果说,我在草原人还有朋友,那个人应该是你。关心朋友,很正常的一件事。”达可摸摸鼻子,说道。
“朋友?你傻了我唯一的亲人,不是吗?”塞缪尔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有点嘲讽的意味,“他给我的工作是管账的。”
“管账?!”达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管什么账?”不过他好歹也是足够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一点。
塞缪尔耸耸肩膀,“大王子的牛羊马匹从来都不需要自己的人去饲养,都交给一些没有工作收入的家庭饲养。每个月,这些家庭会得到一些报酬。我就是计算报酬和分发的那个人。”
“不用做粗重功夫,这样的工作我觉得蛮适合你这种人。”达可笑了笑,“我想以你的能力,很快你就可以做一些更加体面的工作。”
塞缪尔冷笑一声,“更加体面?你是不是喝酒喝坏脑子了?我这个管账的,差不多就算个头了!你不想想我的身份?拜伦他怎么可能还会安排给我更体面的工作?难道他不怕别人说他的闲话……而且,二王子就快要成年了,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几乎就要确立下来。在这种时刻,他敢将我弄到自己府上已经非常冒险,要不是为了讨好你,他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塞进去!”
达可只好无奈地笑笑。“没所谓,你去哪里我都觉得对你对我都没所谓。反正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叫人把你带走。趁现在还有时间,好好地磨你的刀吧,要不然等到以后我给你杀我的机会,怕是你都没那个能力。”
塞缪尔瞥了他一眼,“这个比喻倒是贴切,不过,我从来都不用磨刀。”
谈话到这时已经结束了。塞缪尔转身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