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芷背朝浴室躺下,心里算着时间。
那么久,热水早就变凉了。他就那么一声不吭洗了冷水澡。
也不是完全不吭声。
房间那么小,隔音又差。她不至于听错,水流间隙,是男人似痛苦似愉悦、压抑着的闷哼。
这样呼吸交缠的夜,不管对谁来说,都很难熬。
裴芷心烦意乱,辗转又反侧。始终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睡姿。
半晌,她懊恼地揉两把长发,把颈下软枕挪到小床正中间,煞有其事地划开一道三八线。
再躺下,脖子下面空空荡荡,没了枕头就像是倒栽在床一般,格外不舒服。但她不想去取,就好像那么小那么短一截枕头,真能起什么作用似的。
身后咔哒一声,是浴室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坐了起来,身上卷着被子,堪堪裹到胸口位置。里边是吊带睡裙,随她坐起来的动作,肩上细细两根单子要掉不掉地松散垮着。
她直直对上一双黢黑且深不见底的眸。
谢行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发梢还在滴水,他似无所察觉,只随意揉了两把坐到桌前,背朝着她取出吹风机。脊骨凸起几节,在t恤上硌出印记。
“还不睡?”
他在电源接通前突然问了一句。
声音很淡,不知为什么,裴芷觉得自己听出了激烈事后的疲惫感。
她在徐徐风声中抬眼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白与黑缠绕。猛然意识到,这双好看的手,刚刚在里边做过什么。
太……不可理喻了。
等风声骤停,她假意咳两声提醒他,也提醒自己:“这个枕头——”
“我知道。”
谢行回身,单手搭着铁皮凳靠背,洋洋洒洒的少爷气袭面而来:“三八线吧?姐姐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天真。”
裴芷只觉得太阳穴一跳,尾音上扬嗯了一声。
他一个翻身利落跪坐上-床,黢黑的瞳仁倒映出她。嘴角上提,笑:“天真得相信男人的自控力。”
和他惯常露出的笑容不一样,眼皮微微下阖,跪在床上居高俯视她,带着点儿痞劲。
见她眉间敛起,又很快收了回去。
手越过三八线,压着她的肩齐齐往后倒,在贴到床面之前,另一条手臂恰到好处地枕在她颈下。
裴芷知道他在床上的疯劲儿。
越挣扎反抗,越能激起他心底暗藏的魔鬼。她侧卧倒下缓缓眨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感受到落在肩上的手掌顺势上移,虎口刚好卡住她的下颌线条。拇指很轻很柔地擦过腮边,像是安抚。
视线交缠。
他突然开口:“睡吧。难得也要让你的天真得逞一次。”
裴芷花了好久才逐渐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
她卷着被子一动不动,突然发觉充当三八线的枕头往上顶了一下,他的膝盖越过禁区抵在腿侧。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