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安子踏上那辆疾驰的动车,找到标注着他们座位号的车厢,步入其中。
车厢内零星分布的乘客不足二十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显得格外静谧。
两人轻手轻脚地穿过过道,在一个相对空旷、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坐下。
动车如一道银色闪电划破原野,朱?在这飞驰的速度与轻微的颠簸间,开始向安子缓缓讲述他与燕子、柱子相遇相杀的经过,当然,其中有些需要保密的内容还是没有说。
听罢这段曲折跌宕的故事,安子面色凝重,长久地陷入沉默。他紧闭双唇,用力咬住,仿佛在咀嚼那些沉重的记忆与痛苦的真相。
良久,安子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朱?,带着歉意却又充满理解地说:“小龙哥,我错了,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朱?依旧保持着那份熟悉的亲昵与包容,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挠了一下安子的头,语气轻松却饱含深情:“没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彼此坦诚相待。”
安子背靠着窗户,窗外是不断变换的风景,映衬着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景色,似乎在寻找一种释放和解脱。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视线,眼底泛起淡淡的忧郁,语调低沉的说:“自从你当兵离家后,院子里失去了你的庇护,我们在学校里再次遭受欺凌,那些曾经被你教训过的社会混混也卷土重来,最后,我们几人都害怕得不敢再去上学了。”
“那你们没有将这些情况如实禀告给院长吗?”朱?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是徒劳无功的。
因为当他还生活在福利院时,那些弱小无助的孩子们遭受欺凌时向院长倾诉,往往换来的只是冷淡的回应和表面的敷衍,最多的情况也不过是告知一下老师,但这样的反映并不能实质上改变他们的处境。
因此,在那种无力感的驱使下,朱?不得不以自身的力量,用拳头作为保护弟妹们的最后屏障。
安子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与愤慨,“告诉院长也是白费口舌。有一天,小月在放学后被几个街头混混强行带走,我们发现后立刻报告给了院长。然而,他的反应仅仅是冷冷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让我们各自回房间去。晚上,小月虽然平安归来,但是次日清晨,就有陌生人来为她办理领养手续。”
朱?听到这里,内心稍微宽慰了一些,以为小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于是他带着释然的语气说道:“那倒好啊,至少她有了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有个家可以庇护她。”
安子看了朱?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冷笑,接着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你知道是谁领养的小月吗?那就是王五,而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大歌星陈紫月,就是当年的小月。”
这回,轮到朱?开始吃惊,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陈紫月,就是小月?可我看着她的面容,一点儿过去的影子都没有留下,尽管是女大十八变,但这变化程度未免太过惊人了吧!”
安子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惋惜,“她现在的脸是整过容的,在被王五收养之后,为了打造她成为一颗闪耀的明星,王五可谓下足了功夫。
“他不仅将小月送进了私立艺术学校进行专业培训,还特地安排她远赴那以整容技术闻名全球、被誉为整容专业户的国家进行了彻底的形象重塑。
“给她改名为陈紫月,耗费巨资进行全面的包装和营销,从内到外精心雕琢,终于将昔日的小月转变成了如今光芒四射的摇钱树,并且,私下里,她还是王五的秘密情人。”
“你和小月有那么一层关系在,想必你在王五那里肯定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吧?”朱?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打趣与探究。
安子听罢,却是一脸苦涩地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哎,人心易变,如今的小月,早已经不是那个在福利院里陪我们一起嬉笑玩耍、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
朱?没有接话,如果那个小月真的就是如今红透半边天的陈紫月,从她在飞机上那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表现就能看出,她确实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安子继续述说着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你知道吗?我这条瘸腿,就是拜她所赐。”
朱?眉头紧皱,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之意:“这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安子继续道:“我刚到王五这儿的时候,陈紫月已经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大红大紫了。有一天,我们在无意间相遇,我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就是当年的小月,但她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她当面警告我,不能泄露她曾经在福利院生活的任何事情,否则,就要让我付出代价。为了保护她的过去,我立即答应并且向她保证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我下班的路上,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将我截住,一顿毒打之后,我的一条腿就此残疾。临走时,他们同样对我进行了威胁,让我管好自己的嘴,有些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永不见天日。
“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很可能就是她指使王五的手下干的。我没有去找她对峙,只是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一切。从此以后,我尽量避免与她有任何交集,毕竟,我们已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两种人生层次的人了。”
朱?沉静地听完安子那沉重的心声,心中的千言万语一时竟找不到出口。
他凝视着安子那双深陷困惑与疲惫的眼眸,内心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替他分担痛苦的冲动。
思索片刻后,他选择了最质朴也最真挚的方式,用力地拍了拍安子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子感受到了朱?那坚定而有力的支持,心中一暖,尽管生活的重压使他的笑容略显苦涩,但他依然竭力地咧开嘴,对着朱?挤出一个笑容,“嗯,看到你了,我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