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9点31分——伊丽莎白
南希不顾伊丽莎白的阻拦,迅速把楼前楼后的大小停车区域搜寻了一遍。她告诉伊丽莎白,没有发现汽车,并坚持说她听到的声音很可能是风声,然后钻进汽车,在米尔克里克公司前面的混凝土装卸平台上转了一个大弯,朝出口开去。
伊丽莎白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看着尾灯在小路上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想起南希已经把唯一的手电筒带走了。
“见鬼。”她回身再次搜寻了一遍大楼。他们刚来时这里就像加尔各答黑牢1,而现在,因为她们刚才把灯开了,整栋楼灯火通明,几乎每一个窗口都透着光,如同时代广场一般。
“哦,该死!”她双手紧攥,放在两侧,口里低声咒骂着那个女人,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走回去绕到大楼后部然后上了楼。
南希不在了,大楼里的气氛变得阴森恐怖。远处上方,楼顶的锡材嘎吱作响,四壁冰凉,比十分钟以前更冷了。有一瞬间,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要把墙刮穿钻出来。
她把夹克两边往胸前拉拢了些,抱紧手臂抵挡寒风,然后蹑手蹑脚小跑进大厅,一边挨个关灯一边往回退。正当她伸手要关掉大厅内的最后一盏灯时,她注意到有一扇紧闭的门,门板上半部贴着一张崭新的标识:
车间: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伊丽莎白看了看身后,再看那门。她心都缩紧了,脖子后面汗毛倒竖。在一片死寂中,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厅,把耳朵贴在那门板上半部。
没有声音,一点都没有。
她把手指放在门把手上。把手动了。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感觉肾上腺素瞬间涌遍全身。
她紧咬着嘴唇,指尖触门,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同样漆黑一片。她用手指沿着门框摸索下去,找到两个开关,摁下去。一阵啪啪声伴着一阵闪光后,天花板上三对日光灯管亮了起来,房间里顿时洋溢着雪白的光。
伊丽莎白站在门口,一手捂住胸口,眼睛扫视着房间。
“喂?”
只有冷冷的空洞的回声。
她走进门,久久地看着室内。屋子中间是四张正方形的工作桌拼成的巨大的正方形工作台。工作台的每一边上都放着两台缝纫机,都带着一个工业用的大号黑线卷;沿着每张桌子的四边,都装有一根钢尺。在房间最里面,竖放着一堆布料卷。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手指沿着离她最近的桌沿抹了一下——很干净,一尘不染。在她身后的墙边,堆着三排胀得鼓鼓囊囊的纸箱,几乎要碰到天花板。每个纸箱上都用粗黑的笔写着地址和编号。伊丽莎白走到桌子一端,从那边扫视过来,看到就在她身旁的桌下有一个塑料垃圾桶。她把它拉出来,伸手进去,里面是一沓沓的小标签,每张都绣着米尔克里克时装公司标识。
她拈出一张仔细研究。标签两端都有几根短的棉线,似乎是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她把它扔回去,又看见桌下还有一个纸箱,一侧是用黑色笔作的相同的标识。她把它拖出来,发现箱子还没有封好,只是合上了。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一堆柔软的米黄色真丝衣服。她拉出最上面一件,把它抖开。那是一件深圆领女式收腰上衣,衣领处的标签上写着:米尔克里克时装公司。
衣料摸起来柔软,很有质感。即使不是真丝,也不亚于她见过的任何好东西。
屋子对面,大约二十卷同样的布料排成行靠墙而立。她走过去用手指捻了捻外面一卷没有裹紧的一头,同样柔软,同样上好的质地。她拿到鼻子处小心地吸了口气,方才意识到就算是里面藏有什么毒品,她也不知道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突然一阵铃声打破了死寂,是她的手机,她尖叫了一声跳起来。
“见鬼!”
她从夹克衣兜里掏出手机一看:
“哦,来得真是时候,”她说完,接了电话道,“克莱,真没想到是你。”
“伊丽莎白,对不起,我知道现在有点晚了。”
“没事,还好啦。”她听到话筒那边有引擎的声音,“你在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