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的尹南安却是娴静淡然,似是事不关己。
如何只是这一年的工夫,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可尹南安同样的神情,落在邹氏眼里,却让她心里头踏实不少。她不站出来反对,定是还想给钟书渠留些颜面,日后若是真成亲,也不会太失体面。
“姑母。”邹熙反握住邹氏的手,娇嗔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我瞧着钟公子同尹姐姐这般,都为他们着急。”
邹熙终是没能忍住。
尹南安心里头暗自叫好,她本就是想在今日将事情说清楚,既然邹熙能引这根线,她是求之不得。
钟书渠面上的烦躁一扫而过,他拂袖而立,依旧是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侯爷,夫人。”钟书渠未去指责邹熙,而是转身恭敬对着萧衡同邹氏,“家母不日便来上京,南安既在侯府上住着,侯爷同夫人便视同南安的父母。日后家母便会上门拜访,与二位详谈。”
邹夫人听罢,却是先邹氏一步,扶着桌檐站起身来。
她拿眼去瞧还悠闲坐在座上的萧北宸,只觉头皮生麻,一场暴风雨再所难免。
她只求这场风波莫让两家生了嫌隙,毕竟今日,她同老爷一道,宴请萧家,一则是为了感激萧家二公子对老三的搭救,再则,也是想为老三在军中谋个职。
“不是!”邹道予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身,“怎么?”
他烦躁在原地踱了两步。
邹夫人一个眼刀子睇过去,邹老三乖乖收了脾气,负气坐下。
“钟公子,落坐吧,一道用些餐食。”邹夫人给钟书渠身旁的女使使了个眼色,“这婚姻大事,确实不该儿女多言,还是等父母出面详谈为好。”
她打着马虎眼,想尽快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实际上,她让钟书渠一道用餐的话也是客道,以钟书渠的性子,自然是要礼貌回绝的。
可钟书渠这次却是立在原地,没有动。
尹南安缓缓起身,她转过身,面朝萧衡同邹氏,福了福身子,又扭头转眸瞧了眼萧旭。
周遭都安静下来。
萧旭捏着酒盏的手上已被溅落的酒水打湿,他亦浑然未觉。
”数月前,萧大公子将我从襄城带回来时,南安便没了父母。’她故意顿了顿,喉间挤出一丝哽咽,“母亲临走前,很是挂心我的将来。她拖着重病的身子去了趟钟府,回来时便再绝口不提婚约之事。”
尹南安微微转过身,对上钟书渠紧抿双唇,锁紧眉头的脸。
“钟公子或许会说,是家中父母一时糊涂,让我母亲有了钟家不愿履行婚约的误会;也或许会说,你并无办法左右父母的言行,但如今,你已同父母达成共识,愿意履行婚约,你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南安。”钟书渠眼中是化不开的愁思,轻声唤她。
尹南安目光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可我不能忘记,母亲临走前眼里的担忧。她为了不让我难过,甚至没有多讲你们一句不好。可办完母亲的丧事,我才知晓,母亲去你们府上时,钟老爷钟夫人甚至都未出面,只让一个门子随意给母亲打发了。”
众人未曾想,这一桩婚约背后,竟是有这些过往。
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母亲那日,在钟府门前站了许久,回来后病情便愈发加重。我甚至不敢想,母亲站在钟府门外时,心中是多绝望,她多想能多熬上几年,陪陪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