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安从思绪里被强行拽回,她眼神依旧木讷无光,听着萧芷的问话,也只是提不起兴致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这位钟公子,在襄城有什么传闻?”萧芷拉起尹南安的手腕,追问道。
尹南安侧过脸来对着她,思索了瞬,才缓缓开口道:“芷妹妹觉得,女子的余生该是如何?”
萧芷未曾聊到,尹南安突然如此正经问她。但这问题并不难作答,甚至说,每个女子在懂事后,都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若她的娘亲一生幸福顺遂,那便照着娘亲的老路再走一遭;若她的娘亲过得并不如意,那对她来说,便是再努力,也只是从深渊里往外爬。
但更多的时候,女子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夫君疼惜,婆家体恤,便是女子一生所愿。”
她说得并无错处,问遍上京的女子,十个里头有十个都是这样的答案。
尹南安伸手扶了扶绢扇上那只扑球玩儿的小猫,喃喃道:“那若是两者只择其一,你会选哪个?”
只能择一个?
萧芷垂下眼眸,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是带着认命般的凄凉。
“男子后院里头,哪有平静无波的。若是让我选,我便选婆家体恤。”她目光越过密稠的桃花林,望向天际,“女子们都愿为人正妻,日后便能当家管事。若是夫君冷落,那不见便罢;若是婆家日日发难,那才是不甚其烦。”
萧芷确实是个务实的姑娘,这让尹南安莫名心安。
她又忆起宫中那位公主来,果然是富贵养人。若不是有那样的身世背景兜底,大抵没有哪位姑娘敢如此肆意妄为,不求前程。
她不禁苦笑两声。
“如何?”萧芷不解问道。
“钟公子并非上京人士,今后若想在朝中立稳脚跟,少不了做些攀龙附凤的事。若是同你的利益相左,你该如何?”
萧芷被问得臊红了脸,她拿绢扇遮了脸,轻推了尹南安的肩膀,娇嗔道:“谁说要同他如何了?”
尹南安故意逗她,道:“我就做个比喻,你怎地敢顺着往下想?”
萧芷面上的笑意压不下去,红玉耳坠垂在她精巧的耳上,轻轻摇曳,却也脱不开那丝金线的束缚。
“若真有那么一天,弃了他便是。”她半玩笑地咯咯笑着,给了尹南安一个还算明了的答案。
两人浅喝了两口桃花酿,便不再贪杯。侍从绕到尹南安身后,俯首在她耳边低声讲了几句。
尹南安颔首,朝着一旁的萧芷勾了勾唇角。
“随我一道走走?”
“好。”
国公府上的节目安排得很紧凑,既有千金难觅的缪家班,也有街头热闹的戏班杂耍,家宅戏班的曲目更是一幕连着一幕。
锣鼓钟鸣,好生热闹,那一尺来宽的小溪也失了作用。姑娘公子们聚到一处听戏喝茶,也没了芥蒂。
“尹姐姐这是要赶哪一场?”相较于尹南安二人的拘谨,邹熙明显松弛很多。她身旁跟着四五个穿着艳丽的小姑娘,款款路过尹南安身旁时,睨眼瞧她,并不忘讽刺上一句,“前头可是在办诗会,尹姐姐恐怕不适合去那。”
邹熙见尹南安不搭话,只当是这话扎进了尹南安的命门,她心下欢愉,又语调拉长调笑道:“尹姐姐最近可有多习些字?”
如她所愿,尹南安在她三番两次的挑衅后,顿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