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侯府早早地便忙碌开。
今日一早,二公子便要动身回滁州。修官渠的事,约莫还要费上些时日。
府上的侍从将栖迟院的箱子一趟趟往马车上搬。萧北宸的物件不多,这趟带上的,多是他院中那位姑娘的行李。
除了女孩子家的衣裳首饰,这趟带得最多的便是上京顶好的药。
晏乔身子骨弱,日日离不开这些。滁州虽也有名医,但名贵的草药,毕竟比不上上京。
二公子此番这般用心且大手笔,侯府的侍从们虽是心里头攒着好奇,面上依旧沉稳收敛,不敢有一句妄言。
萧北宸同晏乔来到门厅时,连老夫人都在那里候了多时。
“怎得这么晚,莫误了时辰。”邹氏面上虽还是和善模样,言辞却带着指责。
萧北宸沉声,道:“晏乔身子弱,走得便慢了些。”
邹氏没好气地瞧了眼一旁的晏乔,见她粗喘着气,面上已失了血色,似下一瞬便要昏死过去。
邹氏不好发难,硬生生将自己的不满咽了下去,默声为萧北宸整了整衣冠。
老夫人让嬷嬷搀着,也走到萧北宸跟前,一抬眸,眼里尽是慈爱。
“路上可要小心着些,到了滁州,也不要逞能,该休息便要休息。”
老夫人的手掌抚上萧北宸的手臂,他本是不习惯这样的触摸,但独独老夫人可以。
萧北宸颔首。
“祖母也要留意身体。”
老夫人眼中泛了红,她嘴唇动了动,终是无声颔首。
她没有去瞧萧北宸身旁站着的晏乔,而是扭过头,神色如常地望了眼后头的尹南安。
今日来送二公子,尹南安自然也是要来的。但她的身份不比侯府家中的亲眷,只能远远瞧着目送一程,就连挤到前头道个别,都是奢望。
她远远瞧着今日的萧北宸,墨发高束,目若朗星,瞳似点漆,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晏乔站不了许久,身子歪歪扭扭,跟着的丫鬟赶紧将人先扶进了马车。
萧衡立在旁边,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来。
只有他心里清楚,萧北宸这趟出门,并不是修管渠,吃些苦头那般简单,背后的牵扯,交织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他瞧着被扶进马车里的晏乔的背影,唇角动了动。
萧北宸别过众人,便一个翻身,上了马,他刚扯动缰绳,便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
是来送行的邹道予。
邹道予会马,不让人意外,毕竟京中纨绔,没点手段本事,哪里能讨得女子欢心。
邹道予快接近人群时,便一勒马缰,翻身下了马。
他今日是特地来送萧北宸一程的,他骑了马,势必要送到城门口。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邹氏不愿误了时辰,便催促着赶紧启程。
邹道予抬眸一望,便瞧见站在人群最后头的尹南安。她早早被喊起来送行,此刻正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邹道予同萧北宸本就不熟,一路上更是无话。
若不是求着萧家给自己谋个差事,他母亲也不会一早将他薅起来,硬让他跟着送人一程。
这会儿到了城门口,邹道予心下一松,只当自己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他调转马头,同萧北宸拱手,道别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后头马车里有动静。